盘腿漂浮在院中太极图中央的少年皱紧了自己两条精致的眉毛，他在试图将手中如磁铁两级般排斥彼此的黑白两气撮合在一起。

两气相撞，引起一道道狂风，以少年为中心向四周不停的扩散出去，余波阵阵拍打在庭中草木上发出沙沙声。

“贤儿”

听到师父呼唤着自己名字，少年掐诀散去了两气，身体也随着胸口的呼吸起伏缓缓落在地上。

下一刻，贤儿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片庭院之中，只剩下被堆成一个圆环形状的落叶还证明着少年方才存在的痕迹。

一只不知道从那里飞来的麻雀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了许久，落在庭院边角，歪着脑袋看着这方奇景，也不知道是在惊叹这落叶的圆环形状，还是在奇怪这盛夏时节哪来这么多绿油油的落叶。

“你心急了”

丝丝乱发浸透了汗水黏在少年的额头上，贤儿似是渴惨了，端起石桌上摆的唯一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舔了舔嘴唇才应道。

“师父说的是，可如今师父这年给我的课业中也就阴阳道我没有完成，徒儿也想着快些解决才好，否则心上挂着总是不得劲的。”

被称作师父的人，抬手到肩摸了摸贤儿的头顶，叹了口气。

“贤儿可还记得我上次说了什么”

少年歪了歪嘴，似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徒儿记得，‘事情当下解决不了也不用惦记着，总是徒耗心血罢了’”

“不是这条”师傅默了默，又说

少年惊讶的抬头看向师傅，虽然他自从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记得过师父的长相后就再也没直视过他，但此时惊恐的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师父上次说的另一件事正是让他出山历练。

“难道师父说的是….可是师傅不是说再看看吗？”

少年脸上显了慌乱，紧盯着师傅那波澜不惊的面孔

“走吧。”

贤儿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低头久久没有说出什么，此刻用五味杂陈去形容他的感受未免太过单薄。

木已成舟，他知道师傅从未撤回过哪怕一句话，他求情也是枉然，师傅必有他的深意

他想起自己刚被救下来那两年，那时他活像个疯小孩，一开始不是操着自己能拿到的任何东西去砸去刺去打师傅就是在自己厢房里哭，醒着梦着想着的都是除掉这个“妖道”后立刻出了这劳什子山沟沟去给父母复仇。

后来打累了又看自己碰都碰不到师傅就又哭又闹，一年下来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第二年自己想明白了，做了俩稻草人天天扎，还把俩草人起了名，一个叫仇人们，一个叫没脸人。

呵，当时看着一大一小俩草人想了半天，到底是把大的那个草人叫了仇人们，小的那个叫没脸人。

他还记得师父当初看到草人的时候是，那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祂笑。

他现在也没问过师父，当初他到底是笑自己起的外号还是在笑他的“昵称”被给到了那个较小的稻草人身上。

直到两年后，师父告诉他说当初那伙贼人已经死于另一伙贼人手上，从那天起，自己盯着外面空荡荡的天木了好几日。

随后便是求着师傅给自己点事情做，再之后……再之后的事儿自己也记不清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会了这么多东西的呢，又是什么时候和师傅第一天收下自己时说的一样，学会了埋下凡尘往事的呢？

时间过得…真快啊

“师父”

贤儿开口有点哑，方才还没大没小抢师傅茶喝的他此时撑着石桌站了起来，对着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师傅顿了顿，随后庄重的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给师傅跪下，第一次给师傅磕头

师父还是那样淡然的坐在石椅上，贤儿知道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看着石桌旁的那棵他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发呆’。

“徒儿承师父大恩，徒儿愚钝，今日才意识到师父对于徒儿早已不止师徒，对徒儿来说师父更是亲人，是徒儿在世上如今唯一的牵挂。”

他又磕了个头，嗓子滚了滚才没让自己一声哭咽从紧闭的喉头渗出来

“贤儿不孝，早已忘了往日父母模样，从今往后师父所在之处就是徒儿家所在的地方，师父”

少年抬起头，眼眶憋得红肿，又重重磕了个响头

“……师父给贤儿赐个姓吧！”

沉寂

还是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