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人家府上寻人,好好说话便是,掀人家被子做什么!
贺兰絮张了张嘴,最终只道:“是兰絮不好,害嫂嫂担心。”
卢英见贺兰絮没怪自己,便坦坦荡荡起身,去厅里招呼哥几个吃酒去了。
不一会儿,路宝冷着脸过来敲门。
“他们都喝不过我……我送你过去,不值钱的就别带了,去了再添置新的。”
贺兰絮习惯了营房生活,铺盖一卷,衣物一卷,几支发簪首饰还装不满那只巴掌大的木盒。
路宝把东西提在手里,掂了掂,看得眼热,“就这些?”
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止这些私物吧。
贺兰絮好歹是大将军的养女,将军当年对她训练的时候是狠,心疼的时候那是真捧在手心里宠。
贺家落败不过两年,她竟成了这副模样。
哪怕贺家只留一个男丁,也不至于让贺兰絮落到这步田地!
“就这些。走吧!”
贺兰絮闷闷说完,先一步走出房门。
卢英放下碗筷,追了出去,“兰絮,我把海哥儿喊醒,让他套上马车送你们。”
路宝头也不回道:“我自己会帮姑娘找马车,嫂嫂还是留步吧,哥几个喝了不少,离不了人。”
这时,厅里传出谁呕吐的声响,卢英心道也是,果真就没再送。
路宝肩扛手提走到涌金门石阶旁,把东西放下,抬手一指,“马车在那儿,你稍等下。”
贺兰絮心中酸涩,却觉得身上松范不少。
海家嫂嫂人不坏,但海子戎拿她当枪使,她却不自知,说话做事都没个分寸。
海子戎最担心贺兰絮跟顾家结亲,所以才耐不住性子,想给她随便找门亲事糊弄过去。
哪怕婚事不成,传出去名声总不大好听。
顾家阿姐身为贵妃,定会想尽办法逼迫弟弟断了求娶贺兰絮的念想。
海子戎真是煞费苦心。
就此搬走也好,就当给各自一些空间了。
路宝把东西塞进马车,贺兰絮坐进去之后,把车帘拢起挂在侧钩上。
“陆家婶娘比以往闹腾,比海家嫂嫂好不到哪里去,半个月前,我寻了个小丫头照顾她。”
“你若要我回武州上香祭奠,我便去,但在那之前,还得找个得力的保护你。”
路宝哽咽着说出自己的打算,眼圈泛起阵阵泪意。
贺兰絮淡淡一笑,“我不需要人保护,倒是你不出京都没人为难你,但你若离开,只怕要有麻烦了!”
“海子戎现在比任何人都急,因为他与父亲有过约定,待我成婚那日,所有产业都会归到我手里。”
这个约定,路宝的确听贺无咎提过,眉头一皱,恍然大悟地惊叹了一声。
“难怪他对你的婚事如此上心,原来是想找个他能控制的,继续把持将军留给姑娘的产业啊!”
“嗨,海家嫂嫂真是一根筋,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还对自家男人的算计是一无所知!”
贺兰絮表面上的可信之人,只有路宝一个。
先铲掉路宝这根臂膀,让贺兰絮在京都孤立无援,的确更便于海子戎行事。
路宝回头看她,“你把我支出京都,不会是想两边同时放空挡,引诱海子戎出手吧?这不行,太冒险了!”
贺兰絮把玩着短剑,冷静道:“那倒不会,只是海家嫂嫂给我惹了个小麻烦,我得留下来处理妥当。”
“海子戎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对我和兄弟们下毒手,我只是怕,怕他背后的什么人蛊惑他,路宝,你出城后务必万分小心。”
总算把萦绕在心头的疑虑说出来了。
贺兰絮屈腿抱膝,斜倚车门,心头思绪翻涌。
自古官贵商贱,多少富商为了谋个皇差,削尖了脑袋找空子钻。
人人皆知,在大梁那片紫气笼罩之地上,除了真龙天子,还有去了根子却权柄在握的宦官。
那些备受官家器重的宦官,才是大梁真正的天子近臣。
前世,顾冬儿把贺兰絮牢牢绑上顾家那条船后,曾亲口说过。
顾游顾允从是她在娘家的颜面,而宣武帝最信任的童振童大人,却是她手中无可替代的锋刀利刃。
连后宫女人都知晓的道理,心思活泛的海子戎岂会想不到?
贺兰絮实在不希望看到,有朝一日,海子戎真走上自己设想出来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