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杏儿的掩护下,身在御药房的顾怀,成功拿到了沈知澜所写的方子。
其实这些天,为解时疫之困,他也翻了不少医书,可终究差了一星半点,始终不得其中的关窍。
拿到方子过后,顾怀立刻抓药熬药,试了好几次,给宫里那些身患时疫、昏迷不醒的宫人强行灌下去过后,竟然真的有一半以上的人悠悠转醒。
而继续喂药之后,剩下的另一半,除了几个实在病入膏肓的,都渐渐有了好转。
顾怀深知自己人微言轻,纵然手里得了能治疗疫病的方子,根本无法将此方递进太医院,此事还得倚仗沈知澜。
“小主,奴婢已经打探过了,皇上如今在养心殿里病着,身旁却无一人侍奉。”结香将熬好的汤药装进食盒之中,神情肃然。
沈知澜了然地点点头,换上宫女的衣裳,乔装打扮一番过后,拎起食盒便趁着月黑风高,悄悄从永和宫里溜了出去。
“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养心殿,你不要命了吗?”安德海语气低沉,面上带着几分怒气。
他一甩拂尘,微微抬了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拿下!”
“且慢——”沈知澜不慌不忙地将面纱摘下,神情淡然。
“还想耍什么花样……”安德海不虞地皱起眉头,可待他看清楚眼前那张脸,顿时目瞪口呆,张着一张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这,宜贵人,您怎么在这儿,您不是……”
沈知澜长叹了一口气,抬起指尖,轻轻将面前的刀刃拨开,提步走到安德海面前,“是,没错,我是身患疫病,可如今已然大好了。”
沈知澜两手摊开,任由安德海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
安德海用力揉了揉眼睛,目光落在地面的影子上。
有影子,那就说明还是活人!
他胸中这口气刚刚松开,下一瞬,不由对眼前之人肃然起敬。
这位宜贵人还真是福大命大,真没想到,她竟然能生生扛得过时疫!
“安公公,宫里已经闹了一个多月的疫病了,”沈知澜眼神冷峻而坚定,严肃的神态如同静谧的池水,“莫说宫女太监,就连主子们也不能避免……”
她回头瞥了眼身后紧闭的养心殿大门,门内人影晃动,是一直守在皇上身边的太医们。
“安公公,”沈知澜提起手中的食盒,沉声道,“我今日过来,是给皇上送药的,还请公公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
安德海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食盒上,身体不由一震,
“宜贵人,如今皇上虽仍旧昏迷着,可有些话却不能乱说,就连太医院至今都没能找出治疗疫病的方子,您这药,当真没问题吗?”
“如今我就好端端地站在您的面前,这药到底有没有用,还用质疑吗?”
沈知澜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神态自若,安德海内心不由一阵狂跳。
难道,宜贵人当真是喝了这药才熬过疫病的吗?
凡事口说则易,躬行则难,仅凭她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实在无法让安德海安心。
“况且,皇上已经病了好几日,就连太医院都已经束手无策了,实在不能继续拖下去,我愿以性命作保,就让皇上试一试吧!”
安德海僵在原地,表面平静无波,可内心却在进行无声的挣扎,如同被狂风肆虐的大海,波涛汹涌。
激烈的挣扎,将他的灵魂几乎扯碎。
是啊,如今除了让皇上试试宜贵人手里的药,再无更好的法子了!
安德海猛然睁开眼睛,眼里多了一分决绝,咬牙道,“好!那便请贵人随奴才进来!”
养心殿的大门轰然打开,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沈知澜握了握拳,跟着踏入了殿内。
“安公公这……”太医院的太医们立在床前。
安德海一言未发,板着脸将沈知澜领到了皇帝床前,比了个请的手势,便躬身退到了一旁。
“宜贵人,一切都交到您的手上了!”
沈知澜打开食盒,赤褐色的汤药还冒着热气。
床上的皇帝双眸紧闭,呼吸沉重,嘴唇干燥起皮,人也消瘦了不少。
干脆让他就这么死了算了!
沈知澜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只犹豫了一瞬,抬手便紧紧捏住皇帝的下巴,强行使他的嘴巴张开。
迎着众人惊恐的目光,十分粗暴地将一整碗药都给皇帝灌了下去。
“咳咳,咳——”床上的皇帝顿时咳嗽起来,面上更多了几分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