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王念秋就听到屋后传来母亲轻轻的抽泣声。
脸也顾不上洗,王念秋赶紧走出堂屋,向屋后跑去。
屋后竹林边的空地上,母亲正靠着一棵高大的竹子,冬天寒冷的雾气让她的头发都显出了几分湿气。
此刻,母亲正抬起她那双布满老茧、粗糙的手悄悄抹去脸上流下的泪水。
王念秋的心狠狠地一缩。
“妈……”,王念秋上前一把抱住母亲,哽咽着出声。
母亲抬起一双肿胀发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王念秋,说不出话来。
王念秋心疼地摸着母亲的脸。
母亲四十出头了,常年的风吹日晒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尤其是冷冽的寒风,把她的脸吹得已经有些开裂。
尽管如此,还是能够从她粗糙的脸上找到年轻时秀丽的影子。
母亲年轻时也是个秀气娇嫩的姑娘,温婉可人,那会儿多少年轻小伙上门求亲,她却一眼相中了高大俊朗的父亲。
是啊,年轻时的父亲,一表人才,多少姑娘一见倾心呢。
嫁给父亲后,母亲与父亲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苦,母亲从未有半句怨言。
父亲虽有些粗枝大叶,对母亲对家人还是体贴的。
在王念秋的年幼印象中,母亲一直是香香软软的,脸上光滑的肌肤,好看的双眼皮下面有清澈温柔的眼睛,让年幼的她喜欢一摸再摸,常常惹得母亲开怀大笑。
可自从王念秋上中学起,母亲就慢慢地变得不再年轻了。
家里沉重的负担和对儿女的忧心让她的脸上快速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每每想到这些,王念秋的心里就涌起对母亲深深的愧疚。
王念秋深吸一口气。
“妈,别担心。”她轻轻地拍了拍母亲单薄的背,安慰道,“难关总会过去的。以后咱们一起想办法吧。”
“可是,咱们的母猪——”母亲转过头看一眼旁边不远处,眼里满是心痛。
地上躺着的死去的黑色母猪,肚子已经很大了,前段时间,王念秋还跟母亲估摸着自家母猪这一胎估计能产下十二三个猪仔。
可一转眼,猪仔和母猪一起成了泡影。
“不怕的。你看咱们沟里有的人家里也没养母猪,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你就当咱家没养母猪吧。”王念秋勉强安慰道。
“说不定咱们能找到别的可以挣钱的门道呢。”
无论如何不甘不愿不舍,早饭前,父亲和哥哥还是在竹林后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死去的母猪埋了。
毕竟,这头母猪已经陪伴了王念秋家七八个年头了,也为这个家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对农村人来说,家里牲畜发瘟生病是司空见惯的。
王念秋一家也不好拿这件事去找富贵叔他们要负责赔偿,再说他们也会矢口否认。
但气还是要出的。
吃过早饭,王念秋和母亲气势汹汹地就去了富贵叔家。王大刚担心母亲和妹妹吃亏,也跟了过来。
王富贵和赵月花的家离王念秋家并不远,走过两条田埂就到了。
王念秋和母亲走进富贵家门前的空坝子上时,王富贵一家还没出门。
王富贵看见王念秋和母亲一脸的怒色,面上有些尴尬。
“大嫂,念秋,你们怎么来了?”
王念秋冷哼一声。
昨天傍晚王念秋家的母猪就得急病死了。
她不相信,这么大的事,只隔两条田埂的王富贵赵月花会不知道?!
“不要叫我大嫂!我不是你大嫂!黑心肝的!你哪天给我们拿来的是什么坏猪肉?!”母亲气愤地大声骂道。
“大嫂!什么坏猪肉?我咋不明白。”王富贵涨红了脸。
“你听不明白!那就让赵月花出来听,她听得明白!”母亲叉腰站在坝子中央,提高了嗓门,今天她一定要好好在这王家沟里说一说。
“大嫂,什么事这么大声嘛?”赵月花懒洋洋地从屋里走出来。
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王念秋一行三人。
“赵月花!少废话!你那天让富贵拿来的猪肉是哪儿来的?是什么猪肉?”母亲盯着赵月花的脸问道。
赵月花的脸僵了一瞬,马上就扯上几分笑容。
“我娘家妈给我的呀。我好心好意地送了大半给你们,你们还不领情。”赵月花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