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吾转身，抽出一张水票，甜甜的笑，天真的问，“叔叔，是这个吗？”

男人点点头，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微微弯腰，俯视着南吾，“过来。”他的手像召唤小狗那般，手腕不动，只指尖略动。

他看起来如一具腐尸，从头到脚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十分钟。

十分钟能做什么？

他在心里好一番盘算，能把眼前这个孩子骗走，这片别墅区依山而建，山后有个昆明湖，是最佳的抛尸地点。

这家没有大人，他在这里蹲守了一周，只看到这孩子有个哥哥，要不然他断然不会来冒险。

他不缺钱花，因此不为财。

他年过四十，没有过婚姻，没有过女人，口味独特，他曾多次进出于这座城市的桥洞下，只需花很少的钱，就能从老流浪汉手里带走一个小流浪汉。

但一样东西吃久了，会腻。

月初，他路过少年宫，无意间的一瞥，见到这男孩从他哥哥的山地车后座跳下，竟生的那般白净，笑起来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像着了魔一样，明知自己身背命案，通缉贴得满城都是，唯有逃离才可能有一线生机，可他还是回来了。

在任家门口蹲守的这一周里，他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想。

南吾很听话的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叔叔，你热不热，我请你吃冰淇淋。”

他抬起手，看动作是想摸南吾的脸，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掌因搬运水桶带着污垢。

他将手贴着裤子不断擦拭，可不管他怎么擦，污垢像是浸入了皮肤，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颓然放下手，说，“我不热。”

客厅茶几上摆放着南吾的作业本，旁边是摆的精致的果盘和奶昔，有的水果他都没有见过。

沙发、地上散落着画笔，以及没有拼完的乐高。

真正福窝里长大的孩子。

“那个是什么？”他指着垃圾桶里颜色鲜亮的玩具。

“是变形金刚呀，坏了一个零件，我不要了。”南吾说话的时候，不时朝门口看去，手心出了许多汗，把水票都打湿了。

哥哥会回来吗？

我好害怕啊。

男人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收于眼底，怜悯又好笑，他最喜欢欣赏猎物濒死前的挣扎，那是人类欲望中最极大的满足感。

“能把它送给我吗？”他看着南吾问。

“可以呀。”

“你去把它拿过来。”

南吾慢吞吞起身，男人站在原地，从口袋里一点点往外拽绳子，绳子上沾染着血迹，不知沾着多少亡魂。

‘咚——’

院子里传来闷响。

接着，一团黑影从外面卷进来。

男人吓了跳，等他看清楚来物，眼底划过冷笑，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狗，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见南吾盯着自己手里的绳子看，扯下伪装，缓慢而持续地靠近。

“阿弥陀佛！”屋子里响起一声虚无缥缈的女音，如天籁般空灵，又如幽灵般诡异。

男人面色惊恐，看着四周，“谁在说话？”

无人应答。

派姐将南吾挡在身后，朝着男人呲牙咧嘴，尾巴竖起成直线，眼神如利刃，此时，它不像一只宠物狗，更像伺机而动的大型肉食动物。

它还会说话。

“敢动他，我杀了你。”女音再度自它的声音里响起。

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绳子险些拿不住，慌慌张张往后退，“鬼、鬼啊......”

他退一步，派姐就往前迈一步。

一步一步，将他逼至门口。

他的双腿如抖筛，跪倒在地，不消片刻，地上流了一滩黄水。

一道警鸣划破长空。

子弹穿过尘埃，他应声倒地。

大门被推开，一群便衣涌进。

带头的那位持枪急步，神情凌厉，旁边跟着个小年轻，面色担忧，“头儿，直接击毙犯人，我们会被处分吗？”

年长的走过去，探探死者的鼻息，而后让法医验尸。

才道，“生命是公平的，但是在极端的恶面前，给罪犯机会，就是罔顾生者安危，我们的职责是守护这片蓝天，让种子发芽，让花朵盛开。”

派姐回头去看南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