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自量力。”
柳清元双腿血流如柱,却是望着王之谅狂笑。
“你们这群贱民,无法无天,不光谋害朝廷命官,竟然还敢招惹西南柱国。”
“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哈哈哈。”
“老匹夫,断了你腿脚竟还敢口出狂言!”
王之谅未动,身侧一位年轻小将抢先按耐不住,冲上来一脚就将柳清元翻身踹倒。
他也是被柳清元害到家破人亡的盐田乡民,此刻已然怒不可遏。
小将正欲上前再踹,却被王之谅轻轻一拦。
此时王之谅眼中的恨意似乎消失不见,竟莞尔一笑。
“我刚才听到了一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好笑。”
说着,王之谅从怀里拿出了一本破旧不堪的典籍。
庙外旭日初升,正巧一束天光打进庙门,屋堂顿时大亮。
柳清元这才看清了王之谅所持之物,那是一本《刑典》。
《刑典》乃天子所书,可是周朝虚存多年,天子刑典,列国早已不用。
而这王之谅手中这本书,书脊开裂,页脚皱褶,显然是被经常翻阅。
望着柳清元疑惑的面容,王之谅点头称赞道:
“你方才说无法无天?真是好一个无法无天。”
随后,他眼中怒火升腾而起,一手端书,一手提刀,扫视脚下三人,如同阎王审鬼!
“柳清元,你为官不仁,盐田三年大旱,你和盐关军府勾结把储粮尽数倒卖,致使百姓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吴桓,你丧尽天良,主官多年,竟然饲养匪患,倒卖人口逼良为娼,庆州下辖诸县都被你迫害至人丁凋零,谈匪色变。”
“周延,你和你父亲是一丘之貉,纵兵劫掠,与这二人勾结为祸一方,民怨早已沸腾。”
紧接着王之谅细数三人罪状,累累恶行罄竹难书,无不使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身周十几位甲士更是早就怒火中烧。
列举完毕,王之谅高举《刑典》,严正审判道:“天理昭昭,你三人罪无可赦,刑当处死!”
十几名甲士齐拥而上,将三人牢牢钳住,只待王之谅行刑。
二话不说,斩马刀凶光毕现,王之谅已然全力挥刃,刀锋势不可挡。
第一刀,周延腰斩!
血色横移,吴桓枭首!
刀刃再转,柳清元面色如土!他突然叫嚷:“不对!不对!我读过《刑典》,典曰:天子一恕,士者不戮,你不能杀我!”
刀尖再次轻轻一顿。
周朝初立之时,周天子为了巩固士族门阀的地位,体现仁治理念,特地在《刑典》中加入“恕”之篇。
其中第一条,便是天子一恕,士者不戮。
“哈哈哈!”
一阵突兀的笑声响起。
庙里神像森然巍峨,怒目而视,脚下柳清元浑身颤抖,希冀满怀。
这一刻,王之谅终于笑的开怀,他笑的肆意张狂,仿佛五年的冤屈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笑至颤抖,那本高举着的书都掉了下来。
砸在地上书脊裂开,泛黄的书页散落一地。
柳清元急忙看了一眼这救命之物,想从里面找到记忆中的那句“天子一恕”。
可这一看,柳清元立时呆坐当场。
黄灯黄纸书黄字,那一张张书页竟然全是白纸……
“我的刑典里,哪有你的恕。”
狼戏谑地看着鹿挣扎,那鹿还以为逃出了生天。
“就把他,乱刀砍死…”
王之谅迎着晨光走出庙门,只留下一句轻柔的指令。
庙外,雨已停了良久。
晨风轻拂,吹散了些屋里溢出的血气,乌云被阳光荡开,化作漫天赤练,千里红霞。
王之谅抬头望向天边霞光,鼻尖微酸,眼角已悄然湿润。
“老楚、婉儿,今天我终于可以去你们的坟前祭拜了。”
“这十二里山路,我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
只要,再杀了他!
目光所及,数队轻骑已经在官道上飞驰,直奔山顶而来。
盐关官道北出盐关,经驻马口、盐田县、向西直指凤凰山,山路与官道相接,可直通山顶。
骑兵由远及近,队首两面旗帜迎风招展,其上大大的“周”字便表明了出师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