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这此刻像是碗化不开的浓酒，世风日烈，却逼着人入喉。

吴洪、李惊眉头紧锁，李蛰、柳莺也低垂着眼眸，唯有楚天行看着王之谅坚定的双眼，脸上踌躇之色一扫而空，只剩下会心一笑。

王之谅没有再多说，转身出了营帐。

只是在他出了营帐的一瞬，里面又开始了激烈的争论。

站在帐外听着几人还在为了行动计划喋喋不休，王之谅平静地整理着手上的绷带，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这几位统领之所以执着于找其他出路，是不想他背负这无端杀孽，如此面红耳赤只是心疼他罢了。

可任谁都心知肚明，计划什么的其实早已不必再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王之谅仰起头看着旭日高悬，湛蓝天空中洒下万丈金光，将他的影子在身下投的正圆，他眯着眼睛喃喃道：

“要想将这天道拨乱反正，我还会背负更多，这没什么。”

都值得。

……

至夕阳西下，整个广安军营沐浴在一片欢快愉悦的氛围里，此刻在军营中央正在埋锅造饭，自南环山私库运来的食物已经被制成营中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馋的各营将士都直流口水。

赶在下午之前，卫民和胡安适等人还把一些暂时用不到的布料铁器拿去和村民换了几头黄牛，虽然相对三万余众只是杯水车薪，但是配合楚天行运来的干肉，好歹也给晚饭添了点荤腥，这让来到盐关近一个月不见肉味的将士们个个激动不已。

“能在明日决战之前改善下伙食，也是极好的。”

楚天行默默走到王之谅身边坐下说道：

“虽然只是佯攻，可要吸引住守军的全部注意，还是难免会有一些伤亡。”

“嗯，我知道。”

王之谅未置可否，只是坐在山坡上静静地看着营中这热闹景象。在夕阳余晖的相伴之下，感受着迈向杀戮场前的最后一丝美好。

“等下还得辛苦你连夜赶回庆州。”

楚天行说着伸了个懒腰，躺在了坡地的草坪上，一边拿出纳戒在手中把玩，一边继续说道：

“和之前计划的一样，明日大营里会点三阵狼烟，只待第二股狼烟升起，你便进入甬道，我已经派人探查过了，从哪里通往盐关后方只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会命人燃起第三道狼烟，那便是我们发起总攻之时。”

王之谅遥望远处暂灭的天光，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还给你，明日你也许用的到。”

楚天行手中的纳戒绿光一闪，一柄由木根缠绕而成的无锋巨剑出现在手中，剑柄剑锷剑身都由一根乌木根茎缠绕而成，无数细小根须依附在主根表面，形成一道道血槽，浓重的血气萦绕其上，显得诡异而阴沉。

独根剑？

王之谅认出了这把剑，他记得当初檀中烈灵魂躁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南环山将之取出，随后整个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精神力都得到了显著提升。

起初自己还能和他的意识相争一番，即使悬心暴动也还不至于失去神志，可就在根须与独根剑相触的一瞬间，那檀中烈的残魂就再也压制不住最终夺舍成功。

如此看来，这独根剑似乎和朽木悬心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此时与之接触会不会……

“发什么呆，接着啊！”

就在王之谅不知所措之际，楚天行竟然一把将剑丢了过来。

硕大剑身突然飞来眼前，王之谅下意识地一接，左手便稳稳地抓住剑柄。

可就在左手与之接触的一瞬间，他似乎立刻便与剑产生了一种联系，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从剑中传来，仿佛那剑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他这只左手，生就该握住这柄剑！

王之谅一时定在原地。

楚天行看出王之谅此时神色有些不对，才察觉到自己直接丢剑过去似乎有些不妥，忙直起身来叫喊道：

“喂！阿谅！檀中烈的残魂已经被我封印了啊，你别又出什么妖蛾子！”

可王之谅此时根本没有反应，双目失神似是有些恍惚。

楚天行心中一紧，翻身蹲起正准备抬手去摇王之谅的脑袋，却被王之谅一把抓住。

“我没事。”

王之谅笑着放开了楚天行的手，左手手腕一翻，独根剑巨大而纠结着的剑身竟然如同巨蛇一般扭动起来，本就是一条根茎缠绕而成的巨剑忽然自行解开剑形，又变回一条柔软的乌木根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