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云天恶趣问道,“你可知在乡下,如何能令两个村子抽刀扛铲大打出手吗?”
“下官愚钝。”
“只要趁夜把两村的田埂给撬了。”
“既然官家看重此子,何不将他纳入我户部?”
卜云天摇摇头:“户部要的人,须能掰开天下富户们紧纂着的手,把他们的钱财抖入口袋里,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不是写文章写出来的。”
副官看到卜云天把王春生、贺弘正等人皆排于前列,遂问道:“大人这又是为何?”
“既然这些人于我们无用,便把柴火架高一些,让火烧得更烈……如此,才能看清官家的态度。”
……
礼部衙房里。
赵侍郎据理力争:“尚书大人分明晓得,此子深得寒门子信任,入我礼部门下,必有大作为,为何不点他榜首?”
“子泽,你当明白,清流绝处逢生,此时急需不是一杖标杆,而是人多势众。”老尚书苦口婆心劝道,“我等不能将鸡蛋全然放在一兜子里,乔时为已在官家跟前记名,这便足够了,何必再拿为数不多的资源为他造势?是状元如何,不是又如何?官场的路远着呢。”
又言:“倒不如将另外两人推到前面,令他们的文章能在官家跟前过眼,届时即便被撤下来,官家大抵不会太落礼部的面子,仍留他们在一甲之列……如此,三人位列一甲,难道不比一人状元获利更丰?”
赵子泽无言以对。
他沉思片刻,欲再争,却被老尚书一口堵住:“再者说,官家有点头令其入我礼部吗?此子又可曾答应入清流?”
……
相比之下,兵部衙门稍显冷清,只裴明彦一人在读卷、填榜。
以“财政”、“义利之争”为主题的卷子里,几乎无人谈及军事,直到他翻见熟悉的文风,看到“兵矢如兵之神灵”一句。
锻造兵器火器,他的灵魂受到了共鸣,把世族吩咐的话全然忘到脑后,喃喃道:“此子可以不入我兵部,但不可不为状元郎。”
作者有话要说
暮日西落宫墙外。
“苟学士,快醒醒。”
倚在墙柱上瞌睡的苟学士被同僚推了一把,险些踉跄跌倒。
“官家终于舍得回去了?”
“没呢,要收卷子了。”
大理少卿、吏部员外郎任编排官,步入场中,逐一将卷子纳入篮中。随后,又有小吏将士子们的稿纸收走。
出宫途中,众士子松快了许多,没有早上入宫时那般拘谨,三五成队,都在讨论殿试题目。
乔时为与好友赵宕举、高维桢一块走。
赵宕举琢磨出了题目的第二层意思,围绕“义利之争”来破题,高维桢则只看懂了第一层,力所能及地以“重农宽民”论财政。
两人既未完全破题,也没偏题。
“时为,你答得如何?”
“题目太大,时间太紧,我没得及写底稿,直接在正卷上作答了。”
“啊?”暮春晚风尚寒,赵宕举与高维桢倒吸一口冷气。
许多士子照着底稿誊卷还出错呢,难以想象乔时为是何等的胆量与积累,才敢直接在正卷上应答。
若是一时出神,不小心犯了点抹、不考,岂非功亏一篑。
赵宕举又问:“你竟无需推敲,直接落笔成文吗?”
“倒也不全是。”乔时为应道,“写到最后,脑袋昏沉沉的,免不了斟酌推敲,才敢往上写。”
沿着承天大道往东华门走,宫道又宽又直,身着襕袍的士子像是鼓风的白帆,随风而去,告别华灯初上的宫殿。
乔时为想起了那句“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等风帆再聚皇城里,便是唱名赐第绕殿雷。
……
这一夜,集英殿彻夜灯明。
场下,编排官和封弥官正忙着贴封卷子、填写编号,两侧阁上,诸位初考官、覆考官斜躺在椅上,一边摁揉挺了整一日的腰,一边闲叙。
有人打趣道:“不知官家今日喝的是哪一府上贡的茶叶,能有这样的精神头。”
“怎的,你也想尝尝?”
“某可不敢。”
又有人道:“官家坐了一整日,这会儿估摸累睡下了,我等今夜可以松快些。”
话刚落音,便闻守门的宫人喝道:“官家临殿——”
众人赶忙列队恭候。
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