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离不弃,相濡以沫的还有老柴胡。
妈妈性格温婉大气,家里出了事她也从来不急躁。
只是从前舒展的眉眼,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愁雾。
男人至死是少年。
老柴就不一样了,每天用不完的力气,一边想办法找各种相关部门,一边各种走动。
同时,还在小卖部增加了售卖大桶水的项目。
刚开始他是纠结着急的,这半年,我倒感觉他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了。
每天一大早,骑着电动三轮车去城西的市场进水,吃过早饭再骑着人力三轮车挨家送水,忙到中午,回来看店。
妈妈做过午饭,他俩一边看着小卖部里的电视,一边吃,聊聊天,说说话。
下午有时出门,有时陪着妈妈在店里。
接接送来的大件货品,隔三差五还要再去趟市场进货——自己去,总是节约成本。
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这种简单的体力劳动,倒也是满足充实。
不是没有其他选择,李师伯就多次劝他,就算扣押了执业资格证,你们的医师资格证还在。
去养生会所当个健康顾问——不是医生,也比现在轻快些。
老柴倔得很,就要守着他们这半间关了的诊所,终有一天还会坐诊的。
可惜这半间诊所,今天临时放箱饮料,明天暂存桶水。慢慢慢慢的,像被白蚁侵蚀一样,几乎沦为仓库。
除了那张一人高的药柜,哪里都看不出曾经的辉煌。
好似老柴内心的希望,一点点熄灭,就剩下弱小的星点,摇摇欲坠。
老柴不让周见喊他师傅了,说是受之有愧。
从拜师到关门诊,满打满算教了他两年。现在自己都不是正经医生了,再喊师傅不合适。
周见倒是固执得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傅,我不改口!”
别看周见平时说话声音不大,也没见他发过脾气,执拗起来,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老柴也拗不过他。孩子高三了,也没有太多时间用在学习中医上,连回家的时间也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回。
老柴这个师傅的任务,就变成了答疑解惑,讲讲看诊故事。
“咱这种拜师学艺的形式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孩子喜欢,还是得经历正经的院校教育。”
饭桌上,老柴像是对着妈妈说的,又是说给周叔叔听的。
周见想要报考首都中医药大学,但是他的成绩,北清复交也是非常有希望的。
周叔叔一时纠结,遵循孩子的意愿?还是跳跳脚够够?他也没想清楚。
两家都是开门做买卖,没有诊所的忙碌,晚饭就不固定在周家吃了。
有时他们忙,妈妈做,有时我们忙,周阿姨做。
大部分时间是凑不到一起的,各吃各的。
周家这些年生意很不错,接济我们,除了想帮忙之外,也是有想把生意扩张的意思。
关于开店的原始投入,两个男人争论不下——都怕对方亏了。
“老柴,你别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开这个小卖部,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你。”爸爸拿着记账小本要跟周叔叔对账,周叔叔一脸严肃:
“我们本来就想拓店,还是你跟我说的,烟酒说到底不是叫人向善的东西。”爸爸闲聊的时候确实跟周叔叔探讨过这个问题。
周叔叔继续说:“要是隔壁是别人家,我问人家租房子是不是得花钱?”
周叔叔也学着爸爸认真的样子,掰着手指头算:“顾不过来是不是得雇人?”
“你和妹子,要是我雇的,是不是还得给你们开工资?现在市面上,没个三四千,谁干呀!加上保险,一个人的成本就得五千块!”
“现在好,房子也免费,劳动力也免费……”
“可是你不收钱!算什么老板!”爸爸打断他。
差点被周叔叔忽悠了,确实,他不收小卖部的入账。
只投入,没回报,这算哪门子老板呢!
爸爸又拿起他的小账本:“这两年,你的投入至少有十万块了,现在小卖部一个月营业额有三万,刨去成本,毛利润大概一万多。”
“算这么清干嘛……”周叔叔不太想听。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必须算。”爸爸很固执。
“我跟胡兰商议了,一个月必须还你一万。之后的分成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