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朦朦胧胧,陈沉道出他的悲伤,只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让人觉得比雾还轻。
“你丢下过我一次,不否认吧?”
“不否认,是我的错。”
他们相向而站,一高一矮,低头的在忏悔,昂首的在审判。
解璘并不逃避,他要爱陈沉,所以他接受所有后果。
“当年我很难过,过得很不好。可是解璘,你知道吗,我不是难过你不要我。而是难过你一声不吭地把我像个垃圾一样扔下。如果你想结束,只要说一声,我也不至于这么恨你。”揭伤疤跟讲故事一样,陈沉是那个说书人,不怨不怼,不偏不倚,甚至说到“恨”时,嘴角还挂着笑意。
解璘回顾着他的罪行,拳头攥得更紧,头垂得更低:“真的对不起。”
陈沉不想听道歉,那没用。也不想再看到解璘这副颓废的样子,用力一拳,逼问他:“所以,你就不解释吗?”
“错就是错了,不解释。”
陈沉却挑明了:“你父母离婚,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得问你自己啊,同江首富家的大少爷。”陈沉戳着解璘的心口,一字一句,静观解璘五彩缤纷的脸色,“我们相处六年,那时我才知道,我原来也并不了解你。”
解璘这才慌了,开始辩白:“不是的,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终于敢看着我的眼睛了吗?陈沉呼了口气:“没关系,都过去了。你不想说,当我没问。”
过去的是过去了,阻碍也过去了,解璘急于让陈沉也知道,两手按着陈沉的肩膀:“陈沉,上次我说过,不走了。父母离婚,我跟着母亲。前几年,母亲再婚。他们都知道你,也都很喜欢你!这一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陈沉被解璘的怪力掐得疼,也被解璘突然的爆发弄得无措。
“你冷静点,我说这些不是要怪你。”
解璘却像抓了狂失了控,手上的力度不降反增,眼神也不对劲:“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情!相信我!”
“解璘,你怎么了?”怎么像是,某种症状……
解璘猛吸了两大口空气,掩耳盗铃般把发抖的手藏到了背后:“我没事。”
高大的人,脆弱起来,竟会这么惹人心疼。
就在陈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了手,放在了解璘的侧脸:“我对你要求不高。这一次,我只想开开心心的。开开心心地谈恋爱,开开心心地生活,你能做到吗?”
“我一定会做到。”解璘握住了陈沉的手,或许陈沉手心的冰凉,刚好中和掉他血液里的暴戾因子。他就像吸猫薄荷成瘾的猫,心满意足地偎在了主人的怀抱,目光也柔和下来。
信誓旦旦,如蜜如糖。不论将来,只求现在。
陈沉任由解璘捏着他的手,摸他的头发,还有脸颊。
如果不是夜风寒冷,他俩大概还会继续待在原地。
陈沉担心着解璘大病初愈:“时间不早了,要我送你回去吗?”
解璘握着陈沉的手,拽进怀里:“我送你回去吧。”
张齐麦一家子早睡了,陈沉安安静静地开门,进屋,开灯,剩片影子映在窗玻璃上。
窗户没关,冷风灌进来,窗帘被吹得乱舞。
陈沉没有想到,解璘竟然没走,就站在楼下,抬头看他的窗子。
这个二愣子,怎么这么傻。
如果是别人,陈沉一定会扔下一句“有病”,但这个人是解璘啊,解璘眼里的人,是他啊!
着魔了,要命了!
咚——咚——咚——
原来胸膛里的这颗心脏,还能跳得这样强烈。
南美洲的一只彩翅蝴蝶扇动它的翅膀,能酝酿几个月后太平洋上狂暴的飓风。解璘朝他死水一样的平静心湖扔了颗石子,同样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他站在其中,享受着震耳欲聋浑身湿透的感觉。
决心跟自己和解,接受一个人,好像也不错。
十几岁的年纪,可以把誓言当糖果,甜蜜且泛滥;可又有多少人,能把孩提时的誓言正经八百地放在心里,并一步一步地兑现?
解璘做得到吗?
耳朵突然好疼,耳鸣又来了。突然想起刚才萧感延的话,其实没关系的,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早在当年那场车祸中,他就已经失去了右耳的听觉。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