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险恶了。
“……不是你等等,啊?嗯?这?不是?”
顾律师憋了足足三秒。
“真不是亲生啊?确定不是你造谣?”
“当然不是,我花了三四天才从她闺蜜那里打听过来的,咱们当律师的,讲究的就是个证据确凿。”
姜沐说的正气凛然。
“我从来不干造谣这种缺德事儿!”
顾律师赞同地说了声“呸”。
且不提那位生理和心理遭受突然双重打击的老人家。
半晌,最后一位成员落座。
“开庭!”
法槌落下,如同敲在茶几上的,重重的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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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沐停下敲击桌面的指尖,胸有成竹的微笑。
“于先生,您真的觉得,这份合同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他拿出几张复印件,看了看窗外的夜景,放在桌上。
“合同硬性要求是,授权到作者死后五十年,才会归还版权。但是,著作权法里面,著作人死后五十年私有版权会转为公共版权。
不是平台想还你版权了,而是他们也无法持有版权了。”
对面,长期熬夜导致肥胖的作者沉默良久。
“别说了,我不可能帮你上庭的,”作者道,“那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但是饭碗本身就已经破碎不堪了。”姜沐咄咄逼人,“是的,您是大神,有无数读者爱戴,您笔下有无数优秀的作品,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这是您谈判的资本……
但一个足够优秀的作者,真的玩得过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吗?
前阵子,版权卖了一千多万,作者本人拿到不足二十万的事,您应该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作者沉默不语。
谎话迟早会被揭穿,只有真相才是锐利的刀刃。
“事实上,我也在发愁我自己的出路。”姜沐突然话风一转,愁眉不展,“我的作品才是受迫害最严重的。”
作者一愣:“你的作品?”
“是啊,我没有说吗?我也是个作者,事实上,这几年我一直都靠这个吃饭,上个月稿费大概五万块呢,当然,比不上于先生你就是了。”
“哈哈,那也很厉害了。”
于先生有着常年宅家男性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只要谈论到他感兴趣的或是他擅长的,立刻就会表现出自信且友善的态度。
“我当初十几岁就开始写,熬了四五年才熬出头呢。”
于先生唏嘘,“我天赋一般的,比不上那些一书成神的大佬,只能一点点努力,有时候半夜睡不着都在构思人设,想着这个人要怎么样,那个人要怎么样……头发都愁掉了。”
“谁不是啊。”姜沐也道,“有时候我为了写一个角色的一个特点,翻遍整个网站去找类似的人物的表现,搜查一小时,写出来就十几个字,一颦一笑都在脑子里,书里的人物就像我的孩子。”
“……是啊。”于先生感叹,“都是我的孩子。”
“可现在,有人要夺走我们的孩子了。”
姜沐无奈,“账号是平台的,人设是平台的,那个世界所有的,我们一点一点搭起来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却都不是属于我们的。”
他停顿一下。
“说到底,我们是作者,也只是作者,只是个臭码字的而已。”
姜沐不再说话。
因为已经够了。
“……不,不对!”
于先生激动起来。
“我绝不会让步……我绝不可能让步的!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永远都是!”
他握拳,重重锤了锤茶几,发出砰的沉闷声响。
如同法庭上敲击下的木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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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律师按住桌边,目光锐利,言语如刀。
“——如这位于先生所述,贵公司规则之丑恶,条例之无耻,约束之严酷,用心之险恶,实乃本人平生罕见,闻所未闻,实在令我怀疑,诸位究竟是为国家创造价值的现代栋梁,还是旧时代封建主义的地主。”
“太言过其实了。”
路人季稳如泰山,“说到底,只是其中一位作者的自述罢了,甚至连协议本身的真假都难以确认,不是吗?”
他当然稳如泰山。
因为他本就背靠泰山。
顾律师闻言,无声微笑起来。
“上钩了。”顾律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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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钩了。”姜沐心想。
随着对面这个中年人的神情越发沉肃,姜沐本身的神情却逐渐放松起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