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国威不可叫人看清,让我优先击退外敌,内地里的匪患以抚为主,朕掏了十万两银子...可那群逆贼的数量不仅没少,反而越来越多!后来,你们又说,攘外必先安内,叫朕以剿为主,朕信了,派你们去剿,好,朕承认,确实有点效果,叫陕地的子民过了段安生日子——可然后呢?!还不到一年,这群反贼就又死灰复燃,都快打到腹地来了!朕调遣兵力去了西边,可东北那群卑贱的外族又是来犯!西地的兵刚走,就又出了这种...”
他十指掩面,一行清泪顺着手腕而下。
“朕,该当如何啊...”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此刻没有一个敢出来说话的。
除了那个第一次来京陈述边事的愣头青。
男人向前一步。
“陛下!”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这人。
这人一身魁梧身材,面庞黝黑,皮肤干皱,看去是面生的很,似乎是那位从陕西过来,刚刚上任不久的三镇总督。
众人被男人这般气势都有些吓到。
皇上可是正在气头上,这人也是不要命了,竟胆敢这个时候来当出头鸟!
可那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视着眼前的九五至尊,脊背挺直地如同悬崖峭壁般坚硬,礼姿标准的好似一尊泛着油光的铁铜像,而他的脸庞,面对天子的滔滔愠火竟没有露出丝毫的怯意!
天子眯起了眼睛,夹缝之中,闪过臣的影子。
“你...”
他随手捻起一片茶叶,轻呼一口,那叶片便碎作粉末,逆着殿口的光,洒落地面。
“你是谁?朕不记得你。”
男人拱手,向前迈出如山石般的一步。
“回禀陛下,”
他黝黑的脸庞咧嘴一笑,密集的胡茬宛如一条狼尾。
“吾名,杨嗣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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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顺着云流,西寻千里,陕地,一处荒山。
她蹲在干枯的灌木丛里,紧张着盯着眸子里的猎物。
那只生灵生了一双笔直的长耳朵,披着煤球般的绒毛,嘴里啃食着刚刚刨起的野菜的根,一双西瓜籽般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它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乍一看,那东西不过是一根老旧的树枝,树枝上再缠着几根白色的细线,好像是蜘蛛丝。
但它不怕蜘蛛,树枝加蜘蛛丝,按理说是毫无威胁。
嚼嚼。
兔子看着那陌生的东西,歪了歪脑袋。
这树枝拉扯开来,形成了宛如池塘河边的弯弯模样。倒影在它豆大的眸子里以极细微的速度绷紧着,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
它感觉有点不对劲,虽然它那仅仅只有几毫升的大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
比如,为什么在树枝上面,还会搭起另一根更细的树枝?有灌木是这样张的吗?
还有,那根更细的树枝,什么时候穿过了自己的脖子?
耶?
......
...
就连嘶叫声还来不及发出,猎物已被夺取了生命。
“好耶!”
穗起身欢呼,带着几片湿泞的落叶,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她蹦蹦跳跳地走到可可爱爱的小兔子身旁,蹲下,左手托住它尚且滚烫而柔软的娇躯,右手握住箭,猛地一拔,火热的鲜血便顺着脖颈处的伤口一股一股地涌出,她再把箭扔到一旁,空出的手压住兔子的肚子,夹在中间狠狠一挤,那血就如挤奶般泄出,滚落荒野。
放干血,她再将猎物反着四脚朝天地放在地上,又从兜里掏出一柄崭新的小刀,一番比弄过后,用其尖锐的刀锋抵住了兔子柔软的胸膛上方,稍稍用力压下,再轻轻一划拉,这兔子的表皮就和血肉便分了家,再一番生疏但平稳的操作过后,一张完整的兔子皮就出现在了少女的手中。
“嘿嘿~”
穗站起身,一只手拎着漂亮的毛皮,另一只手拎着血淋淋的肉块,朝着眼前的男人咧嘴一笑。
“良爷送的这把刀,果然好快耶!”
“可不,县令的宝贝。”
“...不管是从哪来的,良爷送的那就是良爷送我的礼物,穗儿会珍惜的!”
“喜欢就好,回去吧。”
良转身,向身后的林子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