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
这样的事并非罕见,尤其对於见多识广的白事先生而言。
他淡漠朝身后横扫了眼,继而提高嗓音发问:“哪来的声音?!”
其中一壮汉瑟缩道:“像是棺内。”
话音才落,敲击声突然停止,一切又恢覆如常。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甚至以为是方才等待的短暂功夫钻了野猫小鼠进去。
但好歹是花了大价钱的正经白事,按理说发生什么情况都是不能落棺的。
所以看到擡棺的壮年都慢下步子,白事先生又擡高声音警示:“若是害怕就赶紧前行!那位公子选的墓地偏远,还要跨过两座山头才能到!
言罢,他擡头去看头顶上空高升的明月,同时从背囊里掏了个酒袋子出来:“这会已近子夜,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刻!兄弟们喝口酒暖暖身子,熬过今夜就能三旬都不出棺了!”
显然,邶恒支付了一笔极为丰厚的报酬,所以才这么快寻到了肯半夜发丧的人。
酒袋子在几名壮汉手上轮了一圈,直到最后一人喝完塞上酒塞子。他正想将酒袋扔回给白事先生,却又听到急促的敲击声从棺椁中传来。
这一次,“咚咚咚”的声音离自己非常近,也就一个展臂的距离。
壮汉当即吓得一个机灵,不小心将手中的酒囊掉在地上,酒塞都因此松动。
只听“啪”的一声,酒液汩汩流出,敲击声也跟着这异动戛然而止。
“先生!这声音正是从棺椁里传出的!”
擡棺的人胆战心惊,刚咽下那口热辣的酒也完全没了效用,反而成了烧胃的热汤,令他随时都想喷吐出来。
这次就连白事先生也听清声音来处。
怀疑是诈尸,他率先看向一旁的曾荣春,询问:“这位夫人死了多久?”
曾荣春回忆起邶恒所说,立刻道:“一个日夜。”
“和来找我们的医师说的差不多。”白事先生神情显得犹豫,“那医师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也没说清楚。”
即便曾荣春也担心棺椁内的虫芽是否因金色液体而再次成形,但他自是不敢吐露实情,更怕耽搁下葬,只能草率安慰:“这一路颠簸,说不好只是姐姐肢体不小心磕碰到棺壁而已。”
他擡头去看月色估算时辰,又环顾四周渺无人烟的密林土道,想尽早将姜馥迩掩埋,以免产生其他隐患。
“岳公子对周边也不熟悉,若是他选的墓园太远,不如先生就近寻一处风水宝地,将姐姐葬了就好。”
这般要求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事先生办了这么些年的丧礼,更没见过哪家临时改变主意将人埋在别处的,他继而质疑道:“岳公子给了大价钱,可不能这般随意吧?”
曾荣春不愿如此,唯说不好姜馥迩身上的虫芽变成了什么东西。
他害怕这箱内已不是那个曾救他於危难的漂亮姐姐,而是悄悄孕育成了可怕的怪物。
若不尽快下葬,无至少六尺黄土压在棺身上,恐怕这怪物长到足够大,大到能撬开棺椁时,便会要了送丧这一行人的性命。
如是想,他不敢表现出丝毫畏惧,生怕在本就诡异的气氛中吓到谁。
“先生大义,我是怕各位壮士自己吓自己,最终半途而废,抵达不到最终的墓场罢了。”
“这位小公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午丘城内最知名的殡仪,若将收了钱财却未完成使命的话传出去,我们以后可就别干了。”
领头的一人肃然反驳,语气极其坚定。
许是提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尊荣,剩下的几人也收敛惊惧,随声附和起来。
“我并非有贬损之意,只不过是存了好心。”曾荣春忙辩解,“不想各位壮士大半夜送丧被吓出个好歹来。”
见气氛稍缓和,白事先生笑了一声,多少放松警惕。
“半夜送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相比今日的异常,那次的遭遇可更是要命。”
听他突然提起过往的事,几名擡棺的壮年也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立刻认同:“那次擡走的沈家老太太,走到一半就诈了尸!”
“棺材板本是虚扣着,被那老太太一推,当即把前面擡棺人的脑袋撞晕了,棺材毫无防备就砸在地上!”
“即便那时候,我们剩下几人也没跑!而是按照之前道士教的法子给她贴了黄符,这才消停躺回去。”
这仿佛是曾经经历的荣耀,让接话的三人不约而同找回了信心,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