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底,明白她手中的刀绝对不会指向他。
现在么……他心里真没底了。
如果七娘还在就好了,小娘子愿意听七娘的,且七娘武艺不弱,小娘子真发怒时,也能阻拦一二。
他慢慢蹩上前,陪笑道:“小娘子,我刚出门就撞上了他……而且、而且我在这边跟他说过话,我以为小娘子能听到……”
阿榆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凌岳。
凌岳久经历练,站的位置巧妙多了,虽未刻意隐藏,身形却隐于阴影中,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乍眼看去根本瞧不见人影。
但阿榆在其翼护下长大,对其十分熟悉,自然一眼便找到了他。
凌岳也很无奈,踌躇了下,到底一步走出,低声道:“小娘子,我也以为你听到了他们说话,特地吩咐我赶走他。”
“……”
阿榆回想了下,当时的确好像听到沈惟清的声音了。
但她当时正想着沈惟清送她簪子的种种,脑子里刚好也满是他的声音。
便如此刻,她脑子里全都是沈惟清冷冷淡淡的那句“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但他明白什么,应该跟她没关系了。
有婚书在手,等藜姐姐苏醒,她能在饮福宴上助她,那就助她一臂之力;若帮不了,抽身远引,也算功成身退。
她退了一步,有气无力道:“算了,他走就走吧,无关紧要。”
房门被砰地关上。
再不一时,连灯也熄灭,门缝里黑黢黢一片,再无动静。
阿涂悄悄捡了那根被沈惟清弃下的簪子,用帕子包了,又去寻不知滚往何方的栀子小花。
凌岳摘下木香树上的灯笼,默不作声地为他照明,一起帮着寻找。
本来脱落了两颗小花,再被沈惟清这么着扔了下,又掉了两颗。
好在骨珀质软,竟未损坏,找了片刻,四颗散落的小花依然完好地躺在阿涂掌心。
阿涂悄声问:“凌叔,怎么办?”
他早知道凌岳这个大高手,但凌岳并未在他跟前剔过人骨,且处处护着他们,故而他对凌岳并无惧意。
凌岳清楚这娃就是个被他家小娘子奴役的小可怜,待他也和气,同样低声道:“她先前吩咐你什么来着?”
“修……修簪子?”
“记得找个可靠的匠人,修牢靠些。或许,以后还会摔几次。”
阿涂深以为然,用力一点头,捏着簪子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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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大街上,沈惟清顿足,转头看向食店。
食店沉寂于黑暗之中,那个总爱伪装出满腔深情的狡黠小娘子,并没有追出来。
她总说他是狐狸,他所思所想,也的确会比常人周详些。
但对着他这位未婚娘子,除了最初怀疑她的身份有所猜忌,何曾算计过她丝毫?
自玉津园竹林共历患难,纵缺了一纸婚约,他也已认可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子,甚至将她和秦家的冤仇视作自己的责任。
他不介意她满口谎言,愿意体谅她的难言之隐,愿意等待她信任他,告知他真相的那一天。
然而她竟告诉他,在她的“随心而为”里,李长龄比他这个未婚夫婿更值得看重。
又或者,她才是真正的小狐狸,媚惑了他,却在看到更好的前程后,选择了另一个人“洗白”女匪的身份?
若是如此,那二人一驴缓缓回城时的契合与温馨,面对青叶父女死亡时她的柔软和依恋,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他的眸子更暗沉了些,却不再迟疑,快步离去。
她不肯说江家如何威胁她,或许已有应对之策,又或许已找李长龄出了主意。
但这小娘子再不坦承,再三心二意,也是他的未婚妻。
他不能拿她冒险,便不得不准备明天去见江九娘的事宜了。
沈惟清离去后,本来掩着的门再度被推开。
阿涂挠着头走出来,看着掌心的残损簪子,烦恼自语:“去哪找能修这簪子的匠人?还得修得牢靠、耐摔……”
小娘子偶尔任性摔摔东西倒也罢了,谁能想那位端稳沉静的沈大公子也会这般沉不住气?
真是一支苦命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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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阿榆前去审刑院时,韩平北已经拉着花绯然继续查案去了。
原来韩知院想考较韩平北功课,遣人来问韩平北有否得空。
韩平北一听“功课”二字,立时头皮发炸,便觉跟花绯然去查案着实不算苦差事,小心些不乱吃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