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秦藜一个了。她自然要为秦藜守着沈惟清,护着沈惟清。
可不知为何,这么想着时,那心口的痛意却更深了,似有人在搓揉着,要生生地捏作两半。
“哎……”
阿榆有种想把沈惟清痛打一顿的冲动。
若不是沈惟清有眼无珠,最初动了退婚的念头,她犯得着跑到京师,以身相诱,哄他签下婚书?
如今他心里有了她,她却必须对秦藜负责,想着如何将他踢开……
和江九娘一番交谈,沈惟清应该已经知晓她并非他的未婚妻了。
难为他,彼时还想着将她翼护身后,不失君子之风。
还有,他拉到走出雅阁时,那不经意的亲密和温柔,总不会是在知晓她身世之后吧?
若知晓她是匪首之女,若知晓她是山匪中最凶残的一个,若知晓她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还这般安慰她,鼓励她,亲近她?
阿榆忽然间说不出的慌乱,捂住眼睛痛苦地长长叹息。
杭氏与她虽隔着铁栅,但相距极近,看她神色变幻,不时长吁短叹,心底的恐惧和绝望不觉间便淡了些。
她忍不住小心地问道:“小娘子……有心事?”
阿榆笑了一声,“都被关到大理寺了,我若说没心事,岂不虚伪?”
杭氏听得便觉她更可亲了些,便继续追问道:“不知小娘子……犯了什么事?”
阿榆道:“打人了。还没打完便发现那人死了。”
“……”
杭氏瑟缩了下,“想必这人将小娘子得罪得狠了。只是杀人……这罪过不小。”
说来大理寺那些人也着实马虎,将杀人犯送入牢房之际,居然不曾搜身,竟让她带了把刀进来。
那刀看着短窄,但厚实锋利,是真正能杀人的刀啊……
杭氏又开始犹豫着要不要离这女杀人犯远些。
外面的廊道上又传来脚步声,竟然甚是杂沓,还伴随着物品撞到墙壁磕绊声,以及低低的交谈声。
杭氏呆了下,一时没敢动弹,悄悄往后缩了缩,暗暗留意着外面情形。
来者足有七八人,当先竟是当值的治狱司推丞。
这个往日冷脸鞫讯疑犯的推丞,正笑容可鞠地引了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走来。
这老者身材干瘦,驼背,须发皆白,唇际眼角都有深深的褶皱,看着已然极老。
但他笑起来极慈霭,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他们身后,五六名狱卒或抱铺盖,或搬案几,或拎食盒,或提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然后……
停在了阿榆的牢房前。
阿榆已认出那老者是李府管家的内知,李长龄唤他十六叔。
她悄悄藏起了剔骨刀,托腮等着他们。
果然,狱卒上前打开牢门,推丞一挥手,他身后那些人立时奔入牢中,铺床的铺床,摆案几的摆案几,又将包袱打开,取出坐席摆好,寻出烛台放到桌上,点了烛火,清理了四处散落的碎草和杂物,将牢房打扫得略有些齐整,方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
杭氏猜知对方必定有事,惟恐听到些不该听的,悄无声息地往后蹩着,缩到自己这边牢内的阴暗角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推丞这才笑着向李府管事道:“李内知放心,先前讯问沈家郎君时,沈家郎君难以洗清嫌疑,却为秦小娘子分辩过,说秦小娘子并无下毒的机会。
何况又有李参政作证,本官也相信,此案应与秦小娘子无关。只是凶手未明,江家悲痛之下,怕是不容她离开……”
李内知躬了身,笑道:“推丞之意,主人省得。此事也不用推丞为难,主人自会处置。这两日秦小娘子身在治狱司,推丞看顾一二即可。”
“李参政既有吩咐,本官自当从命。”
推丞瞅了阿榆一眼,声音低了些,“李内知想来还有话说与小娘子,我便在外面等着吧!”
李内知微一点头,拱手谢了,推丞便提着灯笼,先行退了开去。
阿榆见状,也便下了床,走到新添的小案前,看着桌上的两提食盒,纳闷道:“怎么送了这许多吃的来?李参政这是认为,我得在这里久住?”
李内知虽不知阿榆来历,却清楚主人待这娘子极不寻常,忙陪笑道:“小娘子说笑了,阿郎既认定小娘子是冤屈的,怎会让小娘子在这腌臜地方久待?”
阿榆顿了下,“长龄兄长是如何说的?”
李内知听得她称呼变了,且分明异常亲密,更不敢大意,看了眼旁边的杭氏,走到阿榆身侧,悄声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