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意外之喜。
此时才不过巳初时分,食店尚未开张,厨娘们都还没到,安拂风赶过来,也是为了跟阿涂商议怎样相救小娘子。
如今见她回来,安拂风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安然无虞,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不免拉着她说起江家之事。
安拂风道:“若非阿涂拦着,昨日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江家那两个婆子。倚老卖老,口口声声说我们女子开食店是倚门卖笑,丢了安家脸面……越说越难听。”
阿涂兴冲冲地为二人倒茶,随口道:“先前还都躲着咱们,忽然便跳出来,我瞧着就是故意的。”
阿榆赞赏地向阿涂一竖大拇指,“不错,若非阿涂拦着,指不定七娘昨夜跟我一样,得在马兵司的牢狱里过一夜了!七娘,江家人并非个个都如江九娘般愚蠢。”
安拂风无奈道:“我也是急了,还去求过阿爹。但阿爹也为难,说那窦尚书是文官清流,素不将他这武夫放在眼里,去求情必定碰一鼻子灰。”
安泰所在的殿前司,和内城巡检使所在的侍卫亲军司,都是直隶皇帝的禁军衙门,若有事递个帖子,彼此还会给几分面子。
但窦尚书等清流高官,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自身清誉,却是不愿与他们多打交道的。
阿涂也已在旁坐下,闻言冷笑道:“七娘,回去劝劝安伯父,莫将此事放在心上。江家能耐,不过能耐在有门好亲眷;窦尚书能耐,还不是做低伏小讨好着许王!谁比谁高贵呢!”
安拂风瞪他,“他们再怎样,也是声名煊赫的权贵重臣,小心祸从口出!真想指点风云,等你科考入仕再说吧!”
阿涂听出她言语间的担忧和关心,满怀喜悦,笑眯眯道:“七娘你放心,我小心着呢。也就是在你们跟前会说些大实话。”
他转头又阿榆道:“小娘子,昨天我瞧着江家那气势,似乎没饶过你的意思。李参政到底使了怎样的手段,这么快就将你救出来了?”
阿榆顿了下,“我不知道。”
面对李长龄,她保留了久违的任性。
想要出狱,便说了;想传那样的话,便传了。
她甚至不曾问过李长龄是否会为难。
但李长龄若办不到,必定直言相告,不会寻找借口或敷衍了事,——经历如许风雨,无需交流,他们都会以保全自身为要。
阿涂却听得唏嘘,委婉提醒道:“若是下回见到李参政,还是得好好谢谢人家。”
他先前在家中时,被父亲拉着应酬会客,来往之人多是清流之士,不乏官高位尊者,谈吐识见远非常人可比。耳濡目染之下,他对于官场内外风云远比寻常人看得分明。
李长龄虽是当今宠臣,但想要动摇许王决断,从窦尚书手底下捞人,怕也不容易。
安拂风最厌这些人情往来算计,此时也道:“阿榆,这回欠的人情,委实太大了些。”
阿榆眸光闪动,“嗯,自然要谢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江家居然不追究我殴打江九娘的事……作为回报,我便替江家揪出毒杀九娘子的真凶吧!”
安拂风闻言精神一振,旋即愁道:“可江家的案子不归审刑院管,你怎么查?”
阿榆笑了笑,“如果我查咱们审刑院自己的案子呢?”
阿涂一摸下巴,也笑了起来,“小钱儿在审刑院关了好些日子,再不出来,该发霉了!”
阿榆看看一脸不解的安拂风,再看看人精似的小伙计,忽然觉得,这俩真是太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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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洗沐一番,涤尽狱里沾染的晦气,才神清气爽地去了审刑院。
韩平北平时不待见沈惟清,但眼见沈惟清入狱,却也是最着急的,已跳脚大骂了好几回大理寺那些酒囊饭袋,又忍着气和花绯然前往钱府,再三拜托钱少坤帮忙。
此时见阿榆归来,想查江九娘案,他立时道:“我带你去见知院。大理寺那群软脚蟹,居然踩着沈惟清去讨好许王和江家,真当我们审刑院好欺负不成?”
有韩平北领着,阿榆立刻见到了韩知院。
韩知院气色也不太好,眼底发青,嘴唇也干裂起皮,颇有些愁意。
听阿榆说明来意,他叹道:“江九娘的案子,目前归属大理寺管辖,开封府协理。何况惟清是我审刑院之人,按律审刑院也需避嫌,如何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