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交击,火光四溅之际,另一武士亦已赶到,从侧一剑刺来,直奔官家胸间。
官家腿脚不便,且近来老病体虚,提剑挡了一下,险些跌下水池。
张长龄忙奋力拖住官家,不让他摔落。他本就文弱,此时犹带病容,面色憔悴,只那么扶了一下,便不知牵动了哪里的伤,唇角溢出暗红鲜血。
而敌手中兵器已如影随形而至,眼看要将二人一起钉穿。
官家目注那冷冽的锋芒,战场上的铁马冰河,宫廷里的刀光剑影,刹那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走晃动。
一世拼杀,日夜焦思,竟是这样的结局?
不甘,不甘!
“陛下!”
眼见那剑即将捅入官家身体,安泰欲救不及,正绝望之际,但听得一声锐啸,有飞剑如雪练,闪电般冲至,打在那剑锋之上,将那致命一剑打偏,恰从官家臂膀旁刺过。
一名戴面具披斗篷的黑衣人如巨鹰般掠过枯树乱石,纵身而下。他手中短剑一刻不停,迅速袭杀冲在前方的武者。
这些武者俱是百里无一的好手,在他跟前竟如土鸡瓦狗,被他一气刺倒四五人。
张媱一时屏了呼吸,喝问:“你是何人?”
黑衣人落于官家前方,抬手取下面具,露出那张被火燎过的面容。
坑洼不平,却有一双沧桑深邃的眼睛。
“凌岳。”
他简洁地答了两个字,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官家,及官家身畔的李长龄。
李长龄眸光缩了下,脸色更加苍白,想咳嗽,又压抑住。
凌岳?
官家只觉这名字久远而熟悉,然后猛地想起他何人,浑身一震,定定地盯着这个如山岳般挡在自己前方的男子。
“凌岳?”
张媱完全不曾听说过这名字,转头看向旁边的豹首人。
官家出宫,身边必有顶尖高手相护。其中一人被豹首人放毒虫暗算后斩杀,还有一人据说已被引开。
这人难道是被引开的那人?
“你是魏王的人。”
豹首人看向凌岳,有惊讶,有困惑,嗡声问道:“你不惜自毁容貌,掩藏身份千里护主……难道不知,正是你身后之人,害死了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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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拂风、阿榆、沈惟清潜入别院,见先前守卫此处的禁军俱已被杀,尸横遍地,便知许王或张媱早有预谋,官家怕是落入了圈套,不由心惊。
待循着打斗之声赶了过来,正见凌岳救下官家,与许王一方对峙,忙顿足看过去,却面色各异。
安拂风知凌岳是个大高手,父亲与官家得他相助,胜算大增,面露喜色,神情镇静许多;沈惟清却看向了阿榆。
救谁?杀谁?
张媱挟裹许王谋逆,该杀;但官家却与魏王之死脱不了干系。
且其中还有一个李长龄,敌友莫辨,却是阿榆最看重的亲人。
阿榆抿着失色的唇,定定看着凌岳。
他们一路觅来,并未遭遇伏杀或拦截,瞧来那些人正是被先头赶到的凌岳给解决了。
凌岳被豹首人质问,沉默片刻,缓缓道:“魏王遗言,百姓宁,天下安,君之心愿,臣之心愿。三兄,弟不曾谋逆。”
官家身躯一颤,蓦地心中揪痛,眼中已浮上恸色。
“三兄,弟不曾谋逆。”
当年,被他训得抬不起头的四弟,跪地许久,唯一的解释,便是干巴巴的这几个字。
彼时他只觉四弟心虚,无可狡辩。
可回想初心,先帝夺这天下,他随之南征北讨,固是求自家富贵,但何尝不是为天下长安、百姓长宁?
凌岳已转过身,向官家一礼,“吾主不曾谋逆,我自当替吾主证明,他忠义友爱,不曾辜负先帝与陛下,不曾辜负太后之慈,手足之义!”
官家默然。
阿榆垂眸,泪光闪动。
沈惟清牵住她的手,握紧。
凌岳回身,手中剑指向前方那群武者,目视许王,“许王殿下,此时回头,犹未晚矣!”
许王原忧心手下斩杀官家,至此时,又冲到张媱身畔,惊怒看向凌岳,“是爹爹在逼我!是爹爹杀了我孩儿,想要媱娘的命!”
官家怒道:“痴儿还不醒悟!是她狼子野心,自堕胎儿,挑唆我父子相残!你没见她招揽的这些人马,不听你的,却在听她的?”
许王道:“媱娘只是处处为我着想,要有错,也是我的错,与她无干!”
他转头握了媱娘的手,颤声道:“媱娘,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