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河倾覆。^x-i,n?d\x~s+.¨c_o\m′
浑浊的水帘将天地缝合,吞噬了道路,模糊了视线。
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夜枳的心沉甸甸地坠着。
宋爽的话像冰锥刺入骨髓,冒雨行进,无异于率众投奔洪水巨口,尸骨无存。
可停下?
抗旨的罪名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他夜枳,落魄的瑾王,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殿下!”宋爽猛地单膝跪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坚毅的脸颊淌下,“属下愿领五百精锐,先行突入西城,组织百姓撤离!殿下万金之躯,请暂避于此,待雨势稍缓,再行汇合!”
“这……”夜枳喉头滚动,一个“好”字卡在唇边,千斤重担压得他难以启齿。
“属下愿往!”
“属下同往!”
其余亲随纷纷跪倒,甲胄在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浑浊的水花。
祈王府的烙印刻在他们骨子里,此刻正是搏命表忠之时。
夜枳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却写满决绝的脸,最终定格在宋爽身上。
他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犹豫和恐惧一同压下:“好!宋爽,你领兵先行!务必……护住自己,护住弟兄们!本殿下随后便至!”
“得令!”
宋爽抱拳,霍然起身,雨水在他身上炸开。/看,书.屋?小`说+网· *更~新`最?全_
五百铁骑如同离弦之箭,撞破雨幕,身影迅速被白茫茫的雨帘吞没。
余下的人退回半山腰的破败山庄,檐下滴水成线。
起初尚存侥幸,盼着这泼天的雨能有一丝喘息。
然而,天威难测,雨势非但未减,反如困兽挣脱枷锁,愈发狂暴肆虐,仿佛要将这山峦也一并冲垮。
方才尚存一丝冒险的冲动,此刻已被这狂暴的自然之力彻底浇灭。
两个时辰在煎熬中缓慢爬行。
夜枳端坐在那摇摇欲坠的八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朽木。
冰冷的湿意早已浸透华贵的锦袍,黏腻地贴在肌肤上,每一滴水珠的滑落都像在嘲笑他素来的洁净与矜持。
他强忍着这份深入骨髓的不适,所求的,不过是父皇龙案前那一道重新垂青的目光。
“殿下,”一位幕僚趋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敲在夜枳紧绷的心弦上,“算算时辰,宋护卫应已抵达灾区,正组织疏散。陛下忧心如焚,宫中等的是您的消息啊!”
“正是此理!”另一人连忙附和,“殿下,当速速回禀!”
“如何禀?”
夜枳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我们人未至,宋爽亦无音讯,此时贸然奏报,若有差池,便是欺君!”
“殿下明鉴!”那幕僚眼中精光一闪,显是早有腹稿,“出发前西城急报已明言,祈王炸山,震裂飘河堤岸,裂痕已现!”
“如今这泼天暴雨,决堤已成定局!一旦洪水破堤,百姓必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x_i/n^r′c*y_.^c-o¨m′”
“宋护卫带兵前去,定会将部分灾民引至殿下这避风港!此乃顺理成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蛊惑:“宋护卫是殿下的人,他做的事,这救民于水火的功劳,自然要记在殿下头上!奏报无需冗繁,只消寥寥数语:‘堤决洪至,百姓正迁转山庄安置’。既安圣心,又无实据可究,两全其美!”
夜枳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腐朽的椅背。
衣袖上冰冷的水珠滴答落下,在积水的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涟漪。
他忍受着这浑身的狼狈与不适,所求的便是父皇那重新燃起的期许。
若让父皇知晓,他夜枳此刻还龟缩在这半山腰避雨,岂非坐实了贪生怕死之名?
雷霆之怒,足以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然而,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苏蔓蔓……那个能窥探天机的女人!
她既能卜出暴雨,又岂会没有后手?
祈王夜墨炸山震堤,祸水东引,看似愚蠢至极,自掘坟墓……可他们真会如此不智吗?
夜墨在边疆素有悍勇狡黠之名,苏蔓蔓更是心机深沉……这步棋,目的何在?
洪水肆虐,天灾当前,人力如何抗衡?
夜墨炸山,难道真如传言,只是为了博那苏蔓蔓一笑,修什么灌溉渠?
如此荒唐?夜枳本能地抗拒这个答案。
蓦地,苏娇娇那柔弱却带着诡异力量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梦中……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