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不染(二)
孟素商从太后那儿出来后,对关山雪说话软了些,没有当初那般傲骨,或许是听了太后的话,若是她死在了皇帝手里,便是她无能。
她没什么本事,不过是仰仗着太后是祖母才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皇后的位置,世人皆道这世间最尊贵的姑娘除了她便是阮倾竹,孟素商对此话没什么感觉。
孟素商自救的法子除了关山雪没有办法,这宫里宫外没人听她调遣,连迟非晚如今还被控着。她盯着御花园新挂的灯笼想了半晌。
侍女匆匆跑来眉梢带着焦急将她拉回了神,那女子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口乱了分寸说:“娘娘,出事了,关元帅殁了。”侍女撑着腰将事情说给她听。
孟素商没什么神色,关山雪的父亲病了这么久,能拖到此时才走是算是命长。孟素商且当作没听到转头找石凳坐了下来,她极少来御花园逛,皇帝的御书房挨的不远,若是碰上了她又得恶心好一阵。
当孟素商刚坐下时,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问道:“那关山雪在何处?”
“自是在将军殿,陛下倒是没有不让关将军回闻台探亲,关将军自个儿也没提这事儿。”侍女此刻喘息放轻了一些。
孟素商若有所思,像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帮她做事儿,关山雪在这深宫举目无亲,除了军营的关家将士,谁能设身处地去替她着想,越是此刻人心里的防线便是越薄。
“去将军殿。”孟素商平覆着自己,她并不知道关山雪此刻在做什么,她演了多年的皇后,演了多年的贤德,自然此刻也能演怜惜,同为女子,防线自是比男子轻得多。
御花园大朵的玫瑰调了一地,她无暇怜悯无价值的东西。
孟素商到将军殿门的时候见着门口守着女将,头戴白绫,她脚步一顿,没进去也能探得内里的情形。
女将低着头对孟素商行了礼,眸里浮现一丝诧异,此时孟素商过来倒是一件稀奇事。
孟素商朝着里面看了眼问道:“关将军如何?”
“宫中不许祭奠,将军在屋中下棋。”女将尾音轻叹,朝着门内瞧去,大门轻掩却留了一道缝儿,能看到院中的桂花树,清扫的白花堆积在一处,显得凄凉。
孟素商没听她说别的,推门进了殿,侍女在门口等着没进去,她不由得放轻步子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关山雪自小便被关元帅带在身侧,出入军营当儿子养大,此刻关山雪也没提回闻台的事儿,想来也是关元帅的意思。
她走到殿门前喉间滑动,犹豫间脑中闪着词儿,关山雪的稳重并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像闺中女那般哭哭啼啼,越是掩饰便越是压抑得难受。
即使此刻她是利用,但也无碍,这宫里互斗早已经是常事儿。孟素商想着推门而入,殿中焚的香烟雾缭绕,关山雪静坐在桌边,手捏着黑子轻压在棋盘中。
往常发髻上的红带已经换成了白色,额间的孝布将人衬得带上阴郁之色,神色不减如冰尸拒人千里之外的孤感,孟素商往前几步盯着棋盘,还没开口。
关山雪问:“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冰冷,不夹带一丝温度。
“来瞧瞧,听了关元帅的事儿。”孟素商说着坐到了对面,手指捏住白子放置在棋盘上。
关山雪擡眼看了看她,然后将黑子摆上说:“有什么好瞧的,胳膊四肢齐全,没少一样。”
“是没少。”孟素商认真看着棋盘,嘲讽说,“棋下得不怎么样。”
关山雪视线落在孟素商指尖,执棋便能瞧出孟素商不怎么下棋,她收了眼说:“娘娘连棋子都拿不稳的确不怎么样。”
“下棋讲究心静,怎么赢的不重要,结局是赢了,及笈那年离家时,先生病重得厉害,圣旨传到家中时,我同公公说多挨上几日给先生送行。”孟素商又放下一颗白子,“没等着我开口母亲便将我推上了马车,连凤冠都是在路上梳的,那时,我想起先生说,碧血传家志未央,仕途难免泪满川,但我哪有志向。”孟素商轻轻一笑。
她说的一字不假,孟素商离家后没再见过先生,名满楼闽学富五车,却锁在大院教授她这样的学生。
关山雪对上棋后,也没看她,说道:“你现在不就有了,赌上一切也要活下去,这样的志向比为名为利更实在。”
“你怕死吗?”孟素商擡眼问道,问这样的话不合时宜,战场厮杀刀口舔血的人怎么会怕。
关山雪对上她的眼睛,指尖的棋子迟迟未落,“我怕,我若是死了,家族便没了。”关山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