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虽断(七)
阮倾竹在亭楼之上看着靶场,靶场四周有亭楼,专供给世家的小姐们观望的,舞鬼狮她不是第一次见,并不觉得稀奇,直到陈洛泱到场,坐在了孟素商后面的位置,阮倾竹别过脸没再看,她见到陈洛泱便会想起那一夜的事情。
像是一根倒刺扎在心尖上,拔不出,扎进去又疼得厉害。一只老鸦从她宽袖里探出脑袋,她手挡住老鸦的脑袋背了一下身子,不让人瞧见。
大鼓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时,只见火光四射,场中铁浆像花散开,鬼狮渐渐跳上木桩随着节奏而动。
仁宗帝所在的高台是临时搭的台子,春酲候在后边了离了场,今日的大臣皆到了场,唯有阮太师因旧疾覆发没能参与,宴后便早早回去了。
苍穹不见玄度高挂,烛火模糊了琉璃瓦的轮廓,关山雪未曾卸下刀,一直站在孟素商身后,这高台上对那舞鬼狮感兴趣的,许是只有侍候的内宦们。
阮倾竹换了位置,人陷在了黑暗中,这地方少了几盏灯,连衣裳的绣花也瞧不见了,阮倾竹掀袖放出了袖子里的老鸦,黑点朝着天空而去,没人能注意到它会落在何处。
她的目光随着老鸦扑翅而去,只见那老鸦振翅飞到陈洛泱面前,阮倾竹往后退上一步,忍不住的紧张。紧蹙的眉头舒展开背过身,听着那声女子的尖叫,高台之上瞬间变得混乱。
李未晏看着被关山雪斩杀的黑鸦下意识往高处看去,在未曾察觉到异常后便收回了眼,陈洛泱的哭声吵得她心烦。
“请御医!快请御医!”女官大叫,席间乱作一团麻,那鼓声还在继续致使女官的声音被没住。
仁宗帝也慌了,只见陈洛泱捂着眼睛,鲜血从指缝中渗出,疼得没了仪态,板凳像是燃了烈火,让她坐立不安开始嘶吼。
孟素商看了看李未晏,正好对上她的眼睛,这老鸦怎么平白无故啄伤陈洛泱,但看李未晏这么平静,应是不知道这事儿,“先请太医。”孟素商没有伸手扶,她和陈洛泱本就不合,此刻也不会帮别的忙。
话刚到这里,禁军已将整个高台围住,关山雪护着仁宗帝忽而转向李未晏,“这黑鸦怎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有人驯化,怎会有此举!”关山雪加重了音量,但并不会失了分寸。
李未晏不屑一笑,“你是想说,这老鸦是璟国人操控的?关将军说话可莫要闪了舌头,朕还在大源朝的皇宫内,怎会给自己设这样的死局。”李未晏并不会怕关山雪这几句话,她反倒是看向仁宗帝,凭仁宗帝来判断此事。
“先带烬欢下去医治!春酲何在?”仁宗帝焦头烂额,这事情不能怪在璟国人身上,但绝对不会这般简单,这时太医受了诏令而来,而禁军第一时间也控住了高台上的所有人,春酲到现在仍旧没有影子。
阮倾竹没能走掉,她丝毫不慌张,和世家小姐们站在一块儿,没人能知道她会驯化老鸦,这是时酒手把手教的。
场下的舞鬼狮也停了,戏班子摘了头套屏气凝神盯着场上,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在夜里仿佛形成死寂,第一次入宫的戏班子自是会怕这等场面。
唯有陈洛泱的尖叫声还在继续,仁宗帝胸闷气短,被气得说不出话,在李未晏面前出了这等事儿,面子上会挂不住。
仁宗帝转向李未晏,还未说话,李未晏便开口说,“君主好好查,倒是不必着急,人跑不掉。”她宽慰人的时候演得甚好,没有一点破绽。
孟素商一直盯着李未晏,今日这事情出得稀奇,寻不见半点破绽,正当仁宗帝点头回应之时,高台却晃动了几分,关山雪正好在孟素商旁边,一把将她扶住。
谁料孟素商却猛地抽回手,自己扶住了椅子,高台传来木板裂动的声音,仁宗帝焦急之时留意听着。
“不好,保护陛下,台子要坍塌。”关山雪话到此处,高台中间往下陷去,激荡起一阵灰尘飘散,顷刻间,高台四脚折断,巨大的冲击震得众人发出惊恐,李未晏察觉不妙,她一把抱住孟素商朝着高台下跳去。
这高台是春酲亲自督工筑造,五米的高台是寻的东山的旧庙遗留的木材建造,孟素商闭着眼不敢看,这高台跳下去不死也会残废,耳边的隆隆声像是天雷夺世,夜里的火把更加密集。
阮倾竹盯着高台上,她看得很清楚,李未晏抱着孟素商跳了下去,而在她们离台那一瞬,整个台子彻底塌下,她心头一颤,旁侧的姑娘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周边的侍卫不再闲着,统统往下去,这时候皇帝的安慰才是受要,阮倾竹瞳孔遏制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