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衣飘飘(六)
马蹄急踏城外,溅起泥渣,繁杂声模糊却有节奏,竹林的青石板似是要被铁蹄踏破,阮倾竹大病过一场经不起折腾,但忍着没让自己咳嗽出声。
陈衿能察觉到,她低眸看了眼怀里的人,竹子被风搅得沙沙作响,又好似马嘶混在一起,陈衿没往后看也知道身后穷追不舍。
她侧首寻到铺了杂叶的山坡,往下尽头是崖,她放高了音量:“畔月姑姑,带她走。”陈衿知道这群人的目的是她,单是荼施她能打过,身后追兵太多,硬来对阮倾竹不利。
畔月姑姑应声,陈衿抽出腰带扣着阮倾竹的手将她和缰绳绑在一起,阮倾竹立马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急道:“要走一起走,陈衿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陈衿不听阮倾竹说什么,她小声道:“你先走,我不会出事。”
她话音刚落,却听见身后传来嗖的一声,陈衿立马抱着阮倾竹一躲,一支箭擦过她耳畔,她跃起跳下马,稳稳落在小道间。
阮倾竹往后看去,已然见荼施围住了陈衿,那影子也越来越小,她手被绑得紧,没有办法挣脱开。
陈衿头上的凤冠早掉了,她头发垂下不紧不慢掏出白帕擦拭面上的红印,这是阮倾竹抹上去的,也很好擦。
当侍卫围住陈衿后,荼施往小道尽头看去,说:“抓活的!”
后边还有侍卫,今日是一场恶战,陈衿拔剑拦住,手速极快,连荼施都未曾反应过来便见着侍卫倒地。
荼施先是眼眸一缩,她不知道陈衿的功夫如何,先前连箭都射不好的人,怎会有这身功夫?
她随后跟着拔了剑,没有二话杀了上去,侍卫纷纷迈步起招式,满地枯枝落叶扬起,湿土入了侍卫眼中。
阮倾竹附身咬上手腕上的带子,畔月姑姑骑马并行,冷风吹得她睁不开双眼,她咬开结感觉到腕上轻松了不少,但没握住缰绳,从马上跌落身子碾压过残枝败叶,润土加深了红衣的颜色。
耳边是枯叶的噪音,她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稳不住,她脑袋疼得厉害,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稳住,她后腰重撞在树干上。
畔月姑姑吓坏了,勒住马连忙去扶阮倾竹,阮倾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好在枯叶做铺垫让她跌下时没受重伤。
这树干撞得她腰间麻木,畔月姑姑不敢动她,急问:“怎么样了?”
“我得去找她。”阮倾竹奋力从地上爬起来,侧脸被树枝刮伤了,伤口不深,留了一道红印,她手掌撑着地时咬紧了牙关。
畔月姑姑扶着她,将人试着从地上带起来,“咱们先去看大夫。”畔月姑姑见阮倾竹呼吸困难,绷紧了神经。
“我没事。”阮倾竹一手把着树干,双腿都忍不住打颤站起身往前挪动,额上冒着汗水,从牙关内蹦出的几个字让畔月姑姑更加还害怕。
她直不起腰,尽量加快步子挪动,一步步往回走,即使大汗淋漓黏住面上的残渣,她也没擡手擦一擦。
畔月姑姑紧搀着人,现在阮倾竹骑不了马,她知道这人不见到陈衿不会罢休,即使万分心疼,她也不忍阮倾竹难过。
山林间尽是树杈乱舞的声音,冬日不得闻鸟鸣,也听不见前方的刀剑声,阮倾竹每一步都是煎熬,她记得路,迟迟听不见声音心跳加快了许多。
陈亦夭不会杀她,阮倾竹信这一点,这人不过是一时上了高位不懂把控,没有缓和的过程,忽高忽低是谁都会难以控制心性。
当她见着满地残尸,陈衿立在正中间,手中的长剑滴着鲜血,那一袭红衣显得诡异,山间有雾,朦胧几分。
血腥入鼻,阮倾竹却没有害怕,她没见过陈衿这样杀人,每一刀都是死手,说过的要弑君忽而钻入耳廓。
陈衿发现了阮倾竹,她一转头看着阮倾竹虚弱的样子,冰冷的眼眸中浮出几分温柔,她脸上还带着血迹。
“姌姌你怎么回来了?”陈衿连忙走近查看阮倾竹,她绑得紧不知道阮倾竹怎么下的马。
阮倾竹二话没说,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陈衿侧脸,“你怎么答应我的!到底要多少次,你才不会丢下我!”
这一使力碰了后腰的疼,她眉头一皱,畔月姑姑搀得更紧了。
陈衿没有生气,她看阮倾竹受了伤,更是顾不得去想那一巴掌,“你伤哪儿了?我看看。”陈衿刚碰上她的手腕,
阮倾竹一把推开她,“别碰我,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阮倾竹别过脸,在历经过望茗那事儿以后,对於生死她本该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