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吾之愿

不能动。

秋风的眼睛被灰尘刺激地通红却不敢眨眼，她攥着秋驹的手，两个人站在男人庞大身躯之前微微发颤。那是从脚后跟上升到后脊背的恐惧感，未知的压迫力从他们仰望的视线攀升到天灵盖，提醒这两个养在群山之间丶商人之家的孩子不能引起那个野兽一丝一毫的注意。

全身上下已经变得通红的姬照站在被碾压的花丛里，浑浊且充血的眼珠似乎没看到不远处的秋风两人，而是自顾自地去摘还未落下的牡丹花。

他的手已经看不见原本的肤色，像被血浸泡过的十指不断地抚摸花瓣，没有焦距的眼睛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人偶。

多么滑稽的画面，秋风牙齿发颤，终於在极端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正准备转头示意秋驹，却发现旁边的小少年一动不动——他本长得好看的眼睛满是血丝，苍白的嘴唇被咬破满是破皮血肉。

“母亲的簪子……”他没有看秋风，而是死死盯着男人的腰间。一根红宝鎏金飞蝶簪直直插在他的侧腰，却没让这个野兽感受到丝毫疼痛，与之相反，那簪子上缝隙沾满的血迹已经诉说了那位拼死阻拦者最后的挣扎。

秋风在一瞬间头晕目眩，干涩的眼眶几乎裂开，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那个不断抚摸花瓣的野兽似乎被两人的目光给惊醒，他竟然转了过来，冷淡的目光扫视着淹没於火光中的孩子们，然后提步向前。

被锁定后的恐惧像海潮一样让人窒息，秋风紧攥着秋驹的手想要转身就跑，但双脚似有千斤重难以挪动半分。

眨眼的瞬间，男人便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来到他们面前，俯视的影子笼罩着因为恐惧而无比渺小的孩子们。那只不断滴血的手慢慢擡起，就要搭上秋风洁白又脆弱的脖颈。

求救的声音卡在喉咙眼，秋风在十二岁的年纪第一次向恐惧屈服了。

“小姐少爷快跑！”

突然一群影子拦在那只死亡之手前面，男男女女的双手像扑火飞蛾般攀附上野兽的手臂丶躯干丶脚踝。

那是服侍秋氏子嗣们成长到此的仆从们，明明逃生的方向与他们来此的位置完全相反，但是那些世代都出生丶死亡丶交替职务在南梵山庄，受秋家人护育的人们在这最后还是为秋氏的孩子挡住了焚烧生命的火焰。

“三小姐！四少爷！”是之前下令疏散的老管家，用干枯的手推着他们的后背，“不要停下，不要停下。”

下一刻，秋驹拉着秋风往前面跑去。两个人的脸朝着前方泪流满面，身后的尖叫与呐喊声响彻云霄，哪怕慢了一步那些鲜血就会洒满他们后背。

可就算那些悲鸣再惨烈，道路上看见两个孩子向前奔来的人们，不管是年轻的侍女还是守卫的杂役都在停顿一步后转身朝着那悲鸣的源头冲去。

螳臂当车，飞蛾扑火，可就是一瞬间也好，在野兽用拳头击碎他们头颅前，在他们的心脏被穿透前，两个孩子能多往前奔跑一步也好。

时间拉慢，人们不断涌上，然后死亡，所有生命被撕碎的声音都顺着风传进秋风的双耳，一声又一声，清晰可闻。

但终究是一厢情愿，再多的凡人也无法阻拦火焰的燃烧。野兽的拳头是巨锤丶是尖矛丶是长空万里降下的神雀鸣叫，只在短暂的一刻，便将所有触碰他的人给摁碎心脏。

离开长廊，转过拐角，再穿过一个偏院就可以看见大门。可是偏院的路只有一条，那是野兽的方向，剩下只有越过高高的院墙。

两个人看着这熟悉的白墙却感到难以形容的冰冷，秋风放开秋驹的手，声音沙哑：“踩着我上去……”话音未落却被蹲下身的秋驹给抱住双腿，小少年因为长时间奔跑而涨红的脸满是汗珠，他用尽全力想要抱起秋风。

“秋小马！秋驹！”秋风抓住秋驹的肩膀，后者力气不够让她的身体在空中也不断摇晃：“快放我下来！”

秋驹靠着墙，擡住秋风的脚，咬紧牙伸直了手臂。秋风只能攀住墙边，半个身子爬上去，她没有完全翻上去而是悬着半边身子朝秋驹伸手：“快抓住我！抓住我！”

在下面的秋驹擡头望着她的手，喘气的胸膛不断起伏，停顿片刻，他伸手握住秋风。

院墙太高了，就算秋风使出全部力气也不能拉着秋驹碰到黑瓦的边缘。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她纤细的手臂因为过於用力而颤抖，无力的绝望感在看向下面秋驹的一瞬间再次决堤。

小少年在下面看着她，目光明亮又满含湿气，他趴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