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太上皇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一心想百年后让位给你,若那个时候拿出遗诏,只怕是要被太上皇百般阻挠,还不如让你自己亲手撕掉你的伪装,”宋玉明面无表情, “何况你才是当朝太子,坐了二十五年的太子,名正言顺,论名声论地位,谁都扳不倒你,谁想撬掉太子,就等于在与整个朝堂作对。”
“所以你们就设局,让我自投罗网,逼迫太上皇退位成为那个不孝的儿子,然后你们就名正言顺的剿灭我这个叛党对吗”
“本就不是什么高明的局,容枢没想要你的命,是你自己太心急,刚愎自用,以为皇位唾手可得,便不惜造反逼宫,其实你只要沉下心来,等太上皇让位给你,这个位置谁都动不了你的,即使有这一纸诏书,也没有任何用处,可现在是你自己作死。”
“‘小元宵’是容枢找出来,故意在那天冲撞父皇的圣驾的”
“人总要自保。”
“他竟然如此能忍,成为阶下囚,受尽屈辱也不露一丝痕迹。”
“是你自作孽,容枢已经百般退让,可还是被你猜忌,小元宵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容枢不过是略施警告,惹得你与太上皇生出嫌隙,如果你能诚心悔过,太上皇又怎会不念及多年父子情分,更不会因此夺你太子位,你太自大,又太渴望皇位,竟迫不及待的向你的父亲动手。”
容檀似乎耗尽了气力,大口呼吸。
“你以为炸了火药库,让梨花趁王府乱成一团的时候偷走兵符,你趁机掌管容枢管辖的丰台大营,就可以万事无忧吗”宋玉明的声音冰冷如玉石, “你倒是很谨慎,丰台大营军队人数不多,但胜在位置够优越,只要容枢一声令下,随时能包围皇宫,为防止万一,在兵变前,你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偷到兵符。”
容檀咬着牙关,满眼的血气。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过了今晚,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容檀双拳紧握,用力喘气,血红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
宋玉明冷笑着补充: “哦,方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把遗诏拿出来么,还有一个原因,你这人着实谨慎,要查你的底,花了我们不少的功夫。”
宋玉明停顿片刻,额上青筋浮动,似在死死忍耐,几个呼吸后,才平顺了情绪,平板无波的说: “你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为什么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小元宵功臣英烈之女,为了朝廷,满门战死沙场,被赐婚给你后,你欺她孤女,无娘家撑腰,又是怎么对她的自你登基以来,假借除叛党馀孽,实际为泄私愤,将那些不肯结党投靠你或者曾与你有分歧的肱骨之臣一一除去,多少忠臣死在你的手上。”
宋玉明每说一句,容檀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你怕等你亲弟弟长大后同你争夺太子位,竟亲手将他扼杀在摇篮里,你那时才多大,不过四岁,就敢如此心狠投毒,所有人都被你的假面具给欺骗,可先皇帝却把你看得透透的,只是我大渝向来立长不立幼,你是嫡长子,先皇帝也不想随意更改祖制,将你托付给儒学大师黄从远,希望你能改过自新,可你终究还是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片苦心。”
容檀哑口无言,半晌,才昂起头,笑得癫狂,最后一口气没收住,呛进喉咙里,猛的咳嗽,等在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一片死灰之色,颓废至极,千言万语挂在嘴边都被咽了回去,只化作一阵冷笑: “容枢不仅心思深,手段厉害,对自己也狠得下心,外面一切都布置好了,却还能沉住气装孙子任我羞辱,我早看出他不是一般人,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只恨当年没早点对他下手。”
“容枢是比你聪明,可他没想过要害你,你一逼再逼,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安排,甚至对你下套,可他下的套,都很简单,因为他并没想真的与你这个长兄为敌,只要你能稳住,只要你还有一点良心,都不会掉进套里,你还是你的太子,他也还是他的闲散王爷。”
宋玉明该说的都说了,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废皇帝,他已经付出了他十二分的耐心。
面对这个形容狼狈的人,他的厌烦实在是到了极点,当下便让人把他软禁起来,自己亲自到关押容枢的地方去放人。
又是不过才短短数月,京城权力中心风起云涌,江山几度易主,一代帝国风雨飘摇,似乎已经动摇了根基,随时会倒塌。
容枢登基后,皇宫再次血流成河,但屠杀没有持续很久,他只将容檀的心腹一一诛杀后,其他依附容檀的人做安抚处理,以往所作所为,皆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