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说不完的晚安

阮鹤庄离开后的第二天，云程依然在不得空的拍摄来拍摄去。不过忙点倒也好，就没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来扰乱心绪了。

一天忙下来，收工时已是晚七点。云程匆匆忙忙地就近吃了碗面，然后赶去练习。

最近暂时是没什么有关戏曲的拍摄戏份了，他现在所做的练习都是为了杀青时的那场戏提前做足准备——前几天他和廖菘蓝通过一次电话，廖菘蓝明确告知他，要他务必练好照阳初登台表演的那部昆曲里的某一选段，那会是他的最后一场戏。

因此云程一刻也不敢懈怠，戏曲老师更是全天候跟着，只要不拍戏云程就会跑去练。

忙忙碌碌地一整天，回酒店房间的途中云程感觉他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全靠一口仙气撑着。

洗好澡后，云程便爬上床准备睡觉，在入睡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检查一遍有没有未接电话或未读消息。

好巧不巧，确实有一条，来自十分钟前，短短六个字：今天还顺利吗。

云程不假思索，输入道：很顺利。

刚准备发送，手指却顿住，犹豫片刻，他在后边追加上两个字：你呢？

那边十秒不到便回复道：我也是。

不等云程回复，那边又很快地发来一则短信：今晚月亮很圆。

云程脚酸得不行，却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走去窗边，掀开窗帘擡头看了眼月色，并回复道：是很圆。

过了会儿，他礼貌性地又发送过去一条：你还在忙吗？

那边回道：刚忙完。

接着，再一条：早点休息。晚安，好梦。

云程的眼睛久久地定格在屏幕上。

他想了好久，这样的关系应该算什么呢？

论朋友，朋友之间会这样相处吗？

讲恋人，他们算哪门子的恋人啊！

可当下，此刻，抛却所有，云程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希望阮鹤庄能睡个好觉，于是他回：晚安，好梦。

隔天依旧忙碌，下午三点，云程与苏蒙还有段清远有一场戏，讲的是叶宛平不顾杜老板的阻扰劝告，杜老板将好话歹话全说遍了，叶宛平还是一根筋的执意要同冯青结婚。

这场戏云程的台词量非常之少，所有的镜头都在表情动作上。而这段表演的重点，则是在杜老板与叶宛平的对话上——

杜老板坐在客堂的太师椅上，苦口婆心地对站在正前方低垂着脑袋的叶宛平劝道：“宛平啊，你别犯糊涂了。那冯青，根本就是个懦夫丶伪君子，你跟了他，将来是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

照阳站在杜老板身旁，不言语。

叶宛平擡起一张倔强的脸，争辩道：“师傅，我没犯糊涂。”顿了顿，又说道：“我爱冯青。”

“爱？”杜老板并不理解叶宛平口中的‘爱’，停了十多秒钟，才反问道：“那他爱你吗？”

“爱！冯青说他爱我！”叶宛平说出这句话时，看似洪亮的声音里却有一丝发虚，底气明显不足。

照阳绞了绞手指，看向叶宛平的眼神复杂且难以言喻。

杜老板看出来叶宛平的异样，直白地说：“看吧，连你自己都不信。冯青分明就是在利用你！”

叶宛平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哀求道：“师傅，我才不管他爱不爱我，利不利用我。我爱他，我心甘情愿。哪怕就只有一天的时间能和他在一块儿，我也要和他一起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不后悔就是了。”

杜老板恨铁不成钢，怒骂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叶宛平见强硬不行，立即便哭起来，连磕了三个头，泣不成声地说道：“师傅，我父亲走得早，我七岁时母亲便将我托付给您。是您教我学昆曲，给了我一口饭吃，对宛平而言，您就是宛平的再生父母。这事得您做主，您就成全了我和冯青吧。”

杜老板的背弯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宛平，值得吗？”

“值得。”叶宛平的语气格外坚定，“爱一个人，难道不就是要拼尽全力丶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吗？”

杜老板摇摇头说：“可他连和你一起面对这件事儿的勇气都没有，将你一个人推出来和我谈论。”

“我不在乎。”叶宛平早已失了智。

“好。”杜老板站起身，上前几步将叶宛平从冰凉的地上扶起来，“师傅成全你。可今后的路你要自个儿走，无论好与不好，咱们师徒二人都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