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要自责
模糊迷离间,阮鹤庄慢慢地睁开双眼——他正躺在床上。
光线昏暗,只有微透的白色窗帘从外泄入一点淡淡的月光。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阮鹤庄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出于本能地擡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以及眉心。不多时,全身的感官便开始复苏,知觉也逐渐恢复。顷刻间,右手掌心就传递出一片湿热。
阮鹤庄斜了斜眼睛,窗帘应景地飘起来,他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侧躺在床沿边,露出小半张精致的侧脸,握住他的手,正酣睡着。
此刻,是凌晨三点。
阮鹤庄动作极其小心缓慢地坐起身,眼睛一瞬都不眨地望向那半张侧颜,他的右手仍与之相握着,于是他便拿起左手拈了拈熟睡之人的发尾,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记忆开始回笼,阮鹤庄想起昨晚的事。
在宴席的后半段,他喝了好几杯白酒,等到结束时,已然意识不清,只勉勉强强能够独立行走。
是云程和他并肩走出馥郁居,在告别众人后坐上一辆出租车,随后才架着他,将他送回房间,并为他脱去衣服丶鞋子以及摘下腕表,盖好被。
他的酒品算是很好,全程都很安静乖顺地任由云程摆布,而云程呢,也不发一语,沉默地做着和不久前他那次头疼外加做戏时做过的相同的事情。
安置好后,云程便要走,迷迷糊糊地,他一把握住云程的手腕,紧紧地钳制住,很用力很蛮横,但语气却极尽可怜之能事,口齿不清且又很急促地请求道:“留下来,陪…陪陪我。”
云程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任何,只是蹲下身去,并在屁股底下垫了两层枕头。
陪他沉沉睡去,直至现在。
阮鹤庄抽离出右手,旋即下床将云程从木地板上抱了起来,牢牢抱进怀里后,他又拿脖颈贴了贴云程的脸颊,泛着凉意。
而熟睡中的云程脸颊突感暖意融融,哼唧了两声。阮鹤庄愣了愣,才将他抱上床,安放在自己睡觉的那一侧,他则躺到了另一边去。
侧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张精致而漂亮得过份的脸,阮鹤庄彻底失去了困意。
他很难想象,这样看似应该备受家人宠爱长大的小朋友,是如何,如何患上抑郁症的。
原来,他看过无数遍的那部电影,竟不全是演出来的——云程本就是承受过那么多的痛苦与煎熬。
阮鹤庄被无尽的自责笼罩。
他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睛,注视着身侧,直到房间内的暗色消散尽,清晨的薄光穿透云层,洒进这间他与云程一同度过一个短暂夜晚的房间内。
有一束霞光透过窗户缝隙,折射进来映照在云程的眼睫之上,阮鹤庄清晰分明地看到他的睫毛动了动。
然后,云程睁开了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同往常一样每日清晨都会看到的场景——天花板。他的眼球转了几下,心下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昨夜他明明是睡在阮鹤庄床边的。
莫非,他梦游回自己房间了?
云程边想边活动了下筋骨,转动身子的下一秒,他对上一双如同漩涡一般的墨色眼眸。倏然间,云程似乎听到四肢百骸传来的血液流动声,他的动作是僵滞住的,而内里却躁动开来。
在无限流动的时间里,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丶静止着躯体,沉默无言地看向对方。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他们对视的时间长到好像誓要将那八年里彼此缺失的所有目光全部补上一样。
云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流泪。
“渴吗?”他听到阮鹤庄这样问,“要不要喝水?”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吹进窗扉,云程的神志在这一刻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身子,下床飞速地穿好鞋子,嗓音干涩地留下一句“不喝了,我先回去了”便要走。
阮鹤庄见状,也下了床,赶在云程快要经过床尾时,堵住了他的去路。
“等一下,”阮鹤庄的嗓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喑哑着说:“先别走。”
“还…还有什么事吗?”云程动弹不得,呆呆地看向眼前的男人,说话都变得磕绊起来。
“云程。”阮鹤庄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眼里似有蕴着水的光,半晌,才道:“你在国外那些年,究竟过得怎么样?告诉我好吗?全部都告诉我。”
听着阮鹤庄似有哀求的语气,云程有片刻的怔神,等反应过来时,他给出同上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