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答案:“还好。”
“可以不要骗我了吗?”阮鹤庄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浑身上下充斥着可怜,“陈立中跟我说,你得过抑郁症。”
云程在听到自己藏匿许久的秘密被阮鹤庄知晓后,无端地松了口气,他平淡地回:“我已经好了。”
阮鹤庄有满腔地疑问,他焦急万分地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得那种病呢,是不是云叔叔对你不好?或者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还有,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为什么要留下你孤零零地,导致你后来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明明曾经是那么明媚阳光的少年。阮鹤庄低下头,还未经打理的头发散落在额前,高大的身躯竟在此刻显得如此落寞渺茫。
云程却笑了,他们那时都还很小,正是无能为力的年纪,什么都做不了。何况在出国不久前他们的关系已经分崩离析,甚至还隔了千山万水,除了思念别无他法,就算告诉,又有何用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云程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会帮你。”阮鹤庄右手抚上云程的下颚,无比真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带你逃出来。”
云程歪了歪头,有些自嘲地问道:“你在可怜我啊?”
阮鹤庄放下手,没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心疼你。”
有什么区别呢?云程无奈地想,几秒后,他闭了闭眼睛,喃喃自语道:“你总是爱说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做很多混淆别人的举动。阮鹤庄,你真的很坏。”
“不是的。”阮鹤庄想说的其实是——我只对你如此,可话到嘴边,竟却成了——“我爱你。”
应该是要说的,阮鹤庄是有想过的,等拍摄结束,他就要坦诚他的心意。但万万不该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这个环境气氛,实在是不适合说出这样庄重而又严肃的话。
可他偏偏还是说了。
迎接而来的是云程久久的缄默。
阮鹤庄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折磨中凝视着云程,等待着宣判,或是凌迟。
很久,很久,他听到云程问道:“你不恶心同性恋了吗?”
云程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爱?阮鹤庄说爱他,简直犹如天方夜谭。他的脑海中又适时回响起那段冰冷且嘲弄的质问,于是如是问道。
确实是凌迟,阮鹤庄心想。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辩驳,亦或是坦诚?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惊讶地发现原来他自己其实也无法将痛苦的往事宣之于口。可笑!怎么好意思且大言不惭地要求云程讲出来的呢?
就在阮鹤庄暗暗唾弃自己之际,他听到云程对他说:“阮鹤庄,你还是别这样了吧。”这一天,云程连续叫了两遍他的名字,两次,都说着他并不想听的话。
“八年,太久了。”云程后退一步,继续道:“老实说,关于我们十几岁时的事情,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确实,我在休斯顿那几年过得是不太舒心,可我都挺过来了。而且你看,我现在还做了演员,生活得很好。”
“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的。”云程看向阮鹤庄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许久,阮鹤庄才缓缓点了点头,选择性回复道:“是,我知道,你很厉害。”
云程看着他,咬了咬唇,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需要你的可怜,以及你所谓的爱,你懂么?”
阮鹤庄张了张嘴,半分钟后,才说道:“我没有在可怜你。”
他的眼神嵌在云程身上,“小程,我爱…”
再次听到这样亲昵的称呼,云程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们曾有过的美好回忆,而是记忆一下子跳跃至他多年前刚到休斯顿的那一天。
云程的身体猛一颤,极快地出口轻声制止阮鹤庄道:“别这样叫我。”
他的尾音都在抖。
阮鹤庄止住声,“你”字生生卡在口腔内,乞怜地看向云程。
云程却不再看他,敛下目光看着地板道:“拍摄结束后,我们就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没有停顿,云程绕过阮鹤庄一径走至房间门处,在摸上门把手将门缝开至一半时,他终于停住。忍不住瞥了一眼身后,阮鹤庄仍背对着他,弯着脖子,一动不动。
强忍着涩意,云程开口道:“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不要为了自责或是可怜别人,赔上自己珍贵的爱,这是他对所爱之人最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