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如六殿下所言,能够考得过任何人。
那年,连中三元,赶赴琼林宴时,他也曾那样意气风发。
一晃眼,时间竟然是过得这样快。
竟是这样快……
烈火从地底卷起,如同饿鬼般吞噬周围的一切。
被油浸透后的一切事物,在被火舌舔舐之时,顷刻之间便能烧成黑炭。
火势漫天。
等到淮州府兵发现走水了的时候,他们只来得及抢出最远端的一点粮食和生丝。
花费数百万两白银买来的米粮与生丝,灰飞烟灭。
柳中云本人死在淮州的大火中,手中还提着一个水桶,似乎是在抢险中不幸遇难。
看守府库的卫兵只来得及摆出一个挣扎逃跑的姿势,便被浓烟夺去了性命。
围逼柳中云的镇南亲卫赶到现场时,便只剩下这些东西。
赶到此处的谢昭和沈妙妍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极其难看。
柳中云用自己的命,将整个淮州的混乱情况持续了下去,也把魏麟从整件事中摘了出去。
自此,淮州的问题不再是精心构造的价格战,而是一场极其意外的大火,引起的天灾人祸。
粮与丝,都是实实在在的少了。
价格只能不断地攀升,谁都没办法阻止。
买不起的,便要挨饿。
挨饿的,便只能卖地。
在此地能够收购田地的,绝不止白家一家。
哪个商人不知道,吃了别人的饼,要给别人分一杯羹呢?
就算是当真有那种不讲究的,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能否承担得起一位皇子的怒火。
魏麟最终还是能够得到他最初想要的。
这场漫长的拉锯战,他们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火已经席卷过一遭,现在的粮仓只剩下风吹过的一点馀火。
沈妙妍看着有淮州百姓哭丧着脸,成群结队地拎着锅碗瓢盆救火。等哪处的火浇灭了,就匆忙地在其中翻找还没烧成黑炭的米粮。
她听到有人在哭。
沈妙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年的淮州,要大乱了。
淮州,因着柳中云的一己之力,挤进了朝廷本月的赈灾名单。
消息一传回京城,立即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皇帝在上面高坐,群臣便在下面小声嘀咕。
这件事情,相当之严重。
鱼米之乡,若是因这种荒谬的原因闹饥荒,是要逼得百姓造反的。
淮州百姓本就身无长物,眼下连手里的那点田地都要被各位地主世家搜刮干净。
若是还吃不上饭……
那就只有抢了。
抢地主家的,抢世族家的,若是淮州当地的抢尽了,那便抢周围州县的。
被抢的人没了粮,也要吃饭,怎么办?
那就再去抢别人。
几个人抢不来怎么办?
那就几百,几千人一起去抢。
到时,若是即使控制住情况,那就是上千人落草为寇。
若是控制不住……
便是成千上万的起义军!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样子,稍微有些头脑的官场老油条,都知道这件事跟魏麟脱不开干系。
但是皇帝不说话,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
大皇子一系的人,眼观鼻,鼻观心,统统都在装死。
他们已经在军政改革上占尽了便宜,这才导致魏麟只能转去淮州敛财。
谁曾想,此一去,好处没捞到多少,却折损一员大将。恐怕现在魏麟正气得呕血。
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明哲保身,就已然占据极大的优势。
常言道,穷寇莫追。这个时候谁站出来踩魏麟一脚,没有必要,还容易被记恨。
堂堂皇子走投无路,也不是没有和臣子同归于尽的先例。
何必给自己惹那种麻烦呢。
而那些还没站队的臣子,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说魏麟的不是。
原本还能凭借自己未有归属的身份,在多方之间摇摆,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若是这个时候掺和一脚,那便直接被绑到另一方的船上去了。
这是谁都不愿意的。
群臣安静下来。
站在后方的一位小官,左右看看,见周围一片寂静,有些不解。这等事,几乎是要把天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