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第五十八章

唐嘉木和古灵这两个人, 平时无事的时候，都还算健谈。

两人目前属于同一阵营，互相之间不需要有多大戒心。因此, 不用多久，两个人就熟络起来。

这其中，离不开唐嘉木的刻意接近。

沈妙妍和古灵在沙宁做的事情，给唐嘉木好大的震撼。

他想弄清楚沙宁的事情是怎么做到的, 以及，沈妙妍这样一个闺阁小姐，是怎么认识土匪头子的。

乌云寨的位置离淮州不算远, 他听说过乌云寨的名号。

谁能想到，乌云寨的寨主，居然会选择投靠沈妙妍, 还成了他的同僚。

这两个人的杀伤力可是不一般。

大魏的太子, 东南指挥使蔡奇鸣，还有他们佑国最难糊弄的那个主子，三人齐聚淮州，这两个人硬是在他们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上演了这么一大出好戏。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古灵诧异地看他一眼：“这里这么多难民, 总要想个办法活下去吧？谁能带他们活，他们就可以跟谁走，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唐嘉木听她说得这样理所当然, 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确实，难民只要有人领着，能保证他们能吃饱穿暖, 他们不管自己是要去做山匪还是反军。

但是不对啊？

“那怎么取信他们啊？”

若是把米粮先发给难民吃，他们只会抢走粮食, 一哄而散。

可若是不给，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自己有米面，只要加入红巾军，就给他们分，要他们听她的吧？

若是骗他们的呢，若是根本没有那么多米粮能给他们呢？

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沈妙妍闻言笑了，她指尖点了点桌子，又指了指唐嘉木：“这便是你了，若是小白在这里，断然不会问这个问题。”

“小白？谁？白唐游？这关他什么事，他也就倒腾一点……”

唐嘉木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觉自己好像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了。

先前，在柳中云带着白家一起哄擡丝价，压低粮价的时候，沈妙妍高价抛售了一大批生丝，低价购入了很多的米粮。

卖丝是卖给柳中云，白唐游和淮州官府的，暂且不提。

这买米买面，可都是从百姓手里买的。

百姓不知道那些人手里，到底谁有粮。

但他们知道自己把米粮都卖给了谁。

向沈妙妍这种大批收购的量，恐怕她买粮的事，在淮州的十里八乡早就传遍了。

所以，她的人说自己手中有米粮，那些人都会相信，不会有半点的疑虑……

他瞪大眼睛，瞳孔微缩。

他当时以为沈妙妍这种举动，不过是想要低买高卖，借着这件事捞一点钱。

唐家和白家是姻亲，这种商人本性，唐嘉木见得很多。

后来，淮州市集大乱，沈妙妍又卖掉了不少米粮，让米价涨得不那么快。

他便只当她是发发善心。

谁曾想，她竟是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这件事，无疑告诉了淮州百姓，她手里，有的是粮。

只有她手中米粮极多，她才会不需要等到米价的高点，就随意地大量抛售。

毕竟，卖完这些，还有剩下的。

况且，如果粮价涨得太快，直接最快速度逼反百姓。那些情绪过于激烈的百姓，过早尝到了暴力行事的甜头，绝对不像现在这样，这么容易地，便能够被收拢说服，形成红巾军。

他想起当时白唐游跟他覆述的话。

沈妙妍叫他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白唐游曾问，要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惜一切代价，还是做做样子？

沈妙妍当时回他：“取之中庸。”

这个中庸，原来是这个意思。

唐嘉木忽然感觉自己周身有些冷，有鸡皮疙瘩在冒。

他选的这个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妙妍当时，为了阿湘的田地屋舍，和董飞英起了冲突，后来还不忘要回阿湘丈夫的尸首，亲手将他们葬于一处。就连得了他的效忠，她还不忘要求他处理董飞英。

他明明觉得，她是当真对淮州百姓动了恻隐之心的，但她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莫说妇人之仁，她这样，简直是在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