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脚下一转往主帐去了。
掀开帐子,周行牧正在案几前看地图。
“将军。”行津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周行牧道:“行止说照你的吩咐回了夫人。”
周行牧接过信纸扫了一眼,擡手放在烛火上将其烧了。
信纸烧完,行津还是没有出帐子,她想了想又问:“将军这是......在试探夫人吗?”
“若是你,你来吗?”周行牧不答反问。
行津轻叹了声道:“我跟着将军这么多年,将军想什么我自然知道,是绝不会来的,可夫人她......”
“与我在想什么无关,若是她看得清形势,自然不会来,若是看不清形势,路上也有人将她截住,谋逆罪判不了,你且放心,只是......若她如此单纯,将来许是会闯大祸,需要早做准备。”
行津点了点头,仍是不退出帐子,左右看了看,又道:“按照计划,这次与北胡的演练还得有两月,天也愈发寒冷了,若是两月后北胡人拖着不结束,我们的兵......”
“御寒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这次演练我会一直盯着,不会出意外。”
行津又点了点头,眼珠子还在帐子里转,试图找出些话题来。
周行牧道:“有话直说。”
“咳......”似是自己也觉得不妥,行津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阿莽他......”
“何时开始连你也觉得军令可徇私情了?”周行牧严厉道。
行津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行莽因为在演练中羞辱北胡人而被周行牧关进牢中自省,天愈发冷了,行津怕行莽在牢中受苦,这才来探周行牧口风。
“你可知为何年年都要同北胡军演练?”
“为了让北胡知道,咱们北都军不曾有过一刻懈怠,只要北都军在,北胡就定要将北契履行下去。”行津回道。
“这只是其中一项。”周行牧道,“即便是签下了北契,但若双方军队长久不碰面,难免心中猜忌,猜忌对方是否懈怠,猜忌对方是否研得了新方略,如此便会从百姓入手安插眼线,再通过官员将‘不信任’的种子播撒至百姓心中,若是如此,北契之下的‘安定’都只能是假象,百姓依旧活在胆战心惊之中。
只有年年军演,双方会面,展示我军风姿,也探得对方水准,才能让北契发挥作用,演习的目的是制衡,从来不是一方打败另一方,咱们有实力,但也要有诚意,可这次行莽在演习中逼得对手不许投降,这在北胡看来就是一种侮辱丶是一种挑衅,若是他们以此做文章要发起战事,百姓们又当如何?”
行津听得心惊不已,忙拱手告罪道:“是属下糊涂了。”
“行莽性子急,做事不顾后果,你比他年长,若真是为他好,就别总是纵着他。”
行津点头,这回没再磨蹭,即刻退出了帐子。
行津走后,周行牧拾起地图来看,没一会儿又轻叹了口气。
世人皆道周行牧是天降武神,八岁被派往中都,十三岁持刀上战场,花了仅四年就结束了北都十馀年的苦战,签订北契时只年仅十七,闻者谁不道一句“少年英才,前途无量”。
可只有周行牧自己知道,能打胜仗,天时丶地利丶人和缺一不可。
他第一次上战场时便对上了北胡新继任的王曷鞅朗,彼时曷鞅朗将将三十,身形健硕,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单手持一把银色弯刀直指周行牧眉心。
北都城里早就没有了马,周行牧浑身是伤站在沙地里,身上的衣服被割得破破烂烂,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浸在满是尘土的衣物上迅速变得漆黑,脸上也全混着血和泥,他倔强地擡头瞪着这个像山一样高大的男人。
“中原没人了?派你个毛头小子上战场?”曷鞅朗嗤笑道,他乌黑整齐的辫子垂落在肌肉虬结的肩头,随着他的笑声颤动。
周行牧没说话,瘦黑的半大小子双手握着刀,许是刀太重,刀尖杵在沙地上,没进去好几寸,不过也恰是如此,他才能稳稳站在沙地上不至于瘫倒。少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瞪曷鞅朗。
曷鞅朗收起弯刀,对周行牧道:“只要你下令开门迎我族勇士入城,我便不伤你城中百姓,如何?”
周行牧还是盯着曷鞅朗不说话,正当曷鞅朗怀疑周行牧是不是哑巴的时候,周行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双手紧握刀柄将大刀凌空挥起,千钧一发之际曷鞅朗侧身闪躲,却还是被削去了一根辫子。
北胡人常年在戈壁与荒漠上,物资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