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听说君叔年轻时候是在小村里当过药师的,这种乡村田野的生活很习惯了。本来重操旧业也是不错,又轻松又受人尊重,但锦姨——如今村里都喊她君婶儿,却性子寡淡一向没什么喜好,偏偏就爱看君叔挥汗如雨的干活样儿,似乎爷们就要这样才性感。于是君叔也包了几亩田,挥着锄头正经种起田来了。
他正在院子里整着锄头,听到外面一声脆生生的“君叔。”
擡头便见宝瓷站在篱笆院外,虽是粗布衣裳,但白瓷似的肌肤弯弯的眼,的确是个漂亮丫头。
他和气的笑一笑,“站外面干什么,在这里就不用客气了,进来吧。”
宝瓷这种丫头,人家不跟她客气她自然就更不客气,推门进了院子,蹲下来看君叔整理工具,“君叔,我想跟你学种地。”
君叔此时也是一身青灰色粗布衣裳,只一笑便平和如风,既让人亲切的不得了,又奇异的五官平和极不显眼。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却变戏法似的,好似当真只是邻居家的帅大叔,丝毫显不出什么不寻常,哪里还看得出曾经统领江湖的模样。
宝瓷一面稀奇着,君叔却是笑了,“你一个小丫头来学什么种地,让笑笑闲着做什么?还是让笑笑来学吧,你去跟你君婶儿学点别的。”
宝瓷嘴角抽抽,身后笑笑也已经跟了来,白玉似的手推开篱笆门,散落在耳旁的几许乌黑长发微动,撩拨着那冰肌玉骨,一身素华难掩风姿——君叔擡头看了一眼,又似乎明白宝瓷为什么嘴角在抽了。
——确乎不像个种田的。
换下那一身白衣飘渺,真似画里的人走进了现实,活生生的叫人看着脸红心跳。
他这一路走来,凡有路过的,门口唠嗑的,都忍不住盯着他看到再也看不见,才半晌回神去议论纷纷——
哪个说新来的小相公凶神恶煞的?哪里就凶神恶煞了??真是以讹传讹,瞧人长的多美啊~~有这张脸摆家里看着,就算性子冷一点又怎么样,那小娘子多好的福气~~!
农户的地界上传什么都快,先是全村都在传这美貌小相公有多可怕,这会儿风向又一股脑儿的都吹响小相公这边了。
宝瓷嘴角抽够了,回头瞧着走进院子的笑笑叹气。
十七岁,已褪了少年青涩,不见了她曾经熟悉的迷糊和懵懂。许是他们两人已形影不离,笑笑不再没有安全感,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便都透出些坦然与随意。似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悠静千年。
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美人,就一下子长成个男人了,叫人好不习惯。
每每这时候宝瓷就觉得恍惚,因为只有她没有变。还是小小的身量,好像只有她还停留在过去,只有她的时间是断裂开来的。
她哼了哼,道:“君叔,让笑笑去跟君婶儿学做饭好了!”
两人微微愕然的瞧着她,笑笑隐约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她不高兴,可又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宝瓷偶尔会这样,突然就闹气情绪来。
笑笑不在意,应道:“好,我去找锦姨。”
宝瓷以前跟君叔君婶儿不熟,所以叫的也习惯,笑笑却还是未改口。
他转去屋里见君婶儿,君叔却浅浅笑着看着眼前莫名闹别扭的小丫头,“种地可是力气活儿,以后你就要辛苦了。”
“没关系,”宝瓷闷吭吭应道,“笑笑又不适合种地,我养着他就好。”
君叔笑——小媳妇,你这是心疼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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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的口味之挑剔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丝毫不会因为他来当了农户而有什么改变。如果有一天这世上没有了他能够认可的厨子,那他就等着饿死。也只有宝瓷做的饭会让他放弃味觉,塞也会塞进肚子里。
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新的分工——宝瓷主外笑笑主内。
这倒是点醒了笑笑,把胃交给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同于把命交给别人。那还不如他自己来做饭好了,若能把厨艺练好了,那倒是不用担心饿死。他一面跟君婶儿学着,但显然家常的手艺是满足不了他的——他当天就去翻了南宫宅子的院墙,找南宫雪雁给他介绍厨子学手艺。
南宫雪雁无语问苍天——他们家大门是留着透气儿的吗??
于是满村的人都稀奇的看着宝瓷跟着君叔在地里学农活,那美貌小相公却在家里油盐酱醋——该不会其实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子吧?
这话很快便又传了开来,农户纷纷猜测这小白脸子该不会是王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