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非得改成这样?”
赵午皱着眉头,手指攥着新帆绳索问道:
“老祖宗用了千百年的横帆,不照样行船?费这功夫作甚?”
万安州港湾。
身兼海盗、水手、工匠数职的男人们,正在一艘广船上忙碌。
原先的横帆已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新制的纵帆。
虽是胡人,却讲一口流利汉话的红鲨鱼,听见赵午的抱怨,解释道:
“黄县令说,这新式纵帆能借八面来风,逆风时可斜走‘之’字形,比旧帆快至少三成。”
“逆风行船?”
赵午嗤笑一声:
“风往北吹,船还能往南走?黄县令莫不是诓我们娘子?”
红胡子放下手里的锤头,从腰包里取出一只木制小船,置于水槽。
这是黄县令登船时,亲手交给他的模型。
只见这胡人调整帆角,轻轻拨动水面,小船竟真顶着人造逆风,斜向前行。
“咦?”
近处的海盗们纷纷上前,面上露出讶异。
“原来这帆是这么转的啊?”
“调整帆面即可借力,不必再苦等顺风。”
“跑海这么多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
赵午盯着那船模半晌,忽然朝海里狠狠啐了一口,脸上青筋暴起:
“睡了副舵主不算,如今连船队都要吞下。照这么下去,南海林家怕是要改姓黄了!”
红鲨鱼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照着赵午后脑重重一记:
“管好你的舌头!”
赵午吃痛揉着脑袋,却仍梗着脖子嘟囔:
“怕个鸟?这会儿黄县令正跟二当家干那事呢,哪有闲工夫……”
话音未落,周围已响起片猥琐的窃笑。
红鲨鱼见压不住他,只得沉着脸转身离去。
黄县令与舶主下了命令,四日内必须将五艘广船,全部改作多桅纵帆;
虽说他挂着监工的名头,可赵午这厮掌舵的本事确实了得,在海上辨位从不出错,红鲨鱼不便真与他撕破脸皮。
见红鲨鱼退让,赵午愈发得意。
他慢悠悠地摸出块槟榔塞进嘴里,腮帮子夸张地鼓动着,手上动作比龟爬还慢三分。
划水归划水,男人的眼睛溜溜转动,时不时就往舱门处瞟;
只要林招娣的身影出现,他立马就能抄起工具,装出副卖力模样。
张望间,却见五姐妹中最小的林望娣,提着裙角从地面上来。
粗麻衣裳经她巧手改过,反倒衬得露在外头的小臂,如新藕般水嫩。
两个圆滚滚的发辫随步轻颤,雀斑点缀的鼻尖,在阳光下格外秀气。
虽不及二姐林盼娣那般,长得艳若桃李,却自有一股鲜活的灵动,叫男人见了就忍不住呵护。
赵午忙吐出槟榔渣子,往裤袋里一塞,又在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堆笑拦在前头:
“五娘子用过早膳没?昨儿个逮着只海龟,炖汤最是养颜……”
林望娣杏眼圆睁,像只猫儿般后退半步:
“不是说了,不许再纠缠我吗?”
赵午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可那只手仍抵在门框上白:
“五娘子就这般看不上我?”
林望娣急着寻姐姐,见他这副无赖相,索性仰起脸直截了当:
“你若能有我大姐半分俊俏,且割了身下那玩意儿,再来同我说话。让开!”
她没留意到赵午眼中闪过的阴鸷,裙角翻飞便撞了过去。
舱内昏暗,走道里飘着咸腥味。
林望娣先去了二姐的舱房,扑了个空。
再顺着吱呀作响的楼梯下到舱底,这才在堆满缆绳的杂物间外,找见林盼娣的身影。
“嘘。”
林盼娣纤指抵在唇前,指了指紧闭的舱门。
里面隐约传出黄举天与谭杭的说话声。
林望娣不得不压低声音:
“大姐当真要北上?”
她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抖。
此前,林家船队最远只到过福州与振州;
何曾去过那么远的北方——
几千里之外的山东!
林盼娣虽被黄举天说服,答应他北上山东;
心底确实还有三分疑虑未消。
可她不愿在妹妹面前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