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陷入死寂。/天?禧¨小,税.王/ `已\发?布-最-芯_漳·结+
杨收与成亮目光交汇,俱是难掩震惊。
只因眼前之人分明出自荥阳郑氏,怎会口出灭族之言?
杨收终是按捺不住问道:
“你……不是郑氏子弟么?”
郑思仁沉默良久,唇边泛起一丝苦涩:
“此事……说来话长。诸位只需知晓,这是不共戴天的国仇家恨便是了。”
黄举天双手交叠置于案上,上身微微前倾,不容置疑地直视他道:
“郑思仁,欲得我等信任,必须亲口道明缘由。”
烛火摇曳间,昏黄的光影在郑思仁苍白的脸上明灭不定。
他缓缓抬眼,视线逐一掠过在座众人,最终停在仇慕阳身上:
“当真非说不可?”
声音里带着几分挣扎:
“你既已认黄副使为主,何不待我离去后,再私下说明……”
仇慕阳神色未变,只将刚取出的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非说不可。”
屋内再度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响。
黄举天这次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注视着郑思仁。
他上个月便从仇慕阳口中,得知了大部分内情,今夜不过想看郑思仁如何表明态度。
屋外雷声隆隆。
杨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道:
“我出去等你。”
就在他经过郑思仁身边时,衣袖突然被拉住。
郑思仁抬头看着他,轻声道:
“留下吧……我想让你了解真实的我。”
说完又很快松开手,将选择权交还给杨收。
杨收迟疑片刻,缓缓坐回原处。
“诸位皆知,荥阳郑氏乃当世一等一的高门大族。朝中三省六部,大半要职皆在郑氏之手,故有‘郑半朝’之称。
“更与天家世代联姻,单是尚了公主的郑家驸马,如今在世的便有三位。
“家父……”
郑思仁喉头滚动,似在吞咽什么苦涩之物:
“便是宪宗皇帝的驸马都尉。”
杨收眉头微蹙:
“不知令堂是哪位公主?”
郑思仁忽然低笑起来:
“那位啊……她是我的嫡母。”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着骇人的光:
“至于我的生母,不过是家父当年前往渤海国,买回来的一个女奴罢了!”
随着郑思仁讲述的深入,众人逐渐理解了他性格的成因。·晓`说-C¨M+S? ,免~废/越`独?
原来,郑思仁的父亲,当年作为大唐使节出使渤海国途中,恰逢几个部落爆发冲突。
彼时,渤海国已仿效唐朝,建立了较为成熟的中央集权制度。
但境内仍包含多个靺鞨部落、高句丽遗民、契丹、突厥等族群;
各部族间既有合作,也有矛盾。
粟末靺鞨是渤海国的核心统治集团。
他们与高句丽遗民结合,控制着上京龙泉府及五京体系,贵族阶层高度汉化,仅保留部分靺鞨习俗。
但除了粟末靺鞨,渤海国内还存在多个靺鞨部落,并长期存在摩擦。
郑思仁生母阿骨黛,便是其中一个参战靺鞨部落首领的女儿,在混战中意外救下了陷入战场的郑父。
郑父对此大为感动,当即提出要纳阿骨黛为妾室,却遭到对方拒绝。
阿骨黛义正言辞地表示:
“我是渤海贵族之女,你是大唐贵族,我们地位相当,你应当明媒正娶我为正妻。”
且不说出身荥阳郑氏北祖房的郑父,根本不认为一个蛮族女子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更重要的是,他那时已被宪宗皇帝赐婚,正妻将是曜华公主李琼夺,只待出使结束回朝完婚。
在唐朝,尚公主者形同臣属。
郭子仪之子郭暧,就曾因与升平公主争执,险些招致大祸。
冷静下来的郑父深知,即便说服阿骨黛同意为妾,也有可能触怒天家。
权衡再三,郑父终究放下这段露水情缘,继续向渤海国都进发。
可当他完成使命返程时,却在边境遇见大批被押送的奴隶。
询问才知,这些都是在最近部落内战中,战败被俘的部族成员。
阿骨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