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码头的摩天轮在晨雾中静止如死去的蜘蛛，锈蚀的轿厢在风中发出病态的吱呀声。高阳的战术靴碾过散落的棉花糖棍，黏腻的糖丝在鞋底拉出蛛网般的银线——那是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警戒网。

"七点钟方向，心跳频率异常。"夜莺的声纹分析仪锁定旋转木马废墟。褪色的彩漆木马突然裂开马腹，六名改造人踏着《蓝色多瑙河》的残破旋律走出，他们的脊椎外覆着铬合金装甲，随音乐节奏伸缩变形。

灰狼将EMP手雷滚入旋转木马基座，爆发的电磁脉冲让最近的改造人僵首如雕塑。夜莺趁机跃上木马顶棚，VSS微声狙击枪的亚音速弹穿透第二人的太阳穴。蓝血溅在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别碰血液！"医生掷出防化膜包裹的试管，"pH值低于浓硫酸！"高阳的匕首在掌心旋转，刀锋精准挑开第三人的颈动脉，金属骨骼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那竟是论坛报大厦地基里出土的1925年钢梁。

老渔夫乔的舢板突然撞碎码头木栅，腐朽的船身里飞出成串雷管。"孩子们，给它们看点烟花！"他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按下起爆器，停泊区的废弃游艇在连环爆炸中倾覆，燃烧的柴油将水面染成炼狱火海。

众人蜷缩在观景塔残骸里，乔从油布包掏出瓶私酿威士忌。"1933年世博会那晚，"他缺牙的嘴喷着酒气，"我爹看见市长把个铁棺材沉进湖底。"龟裂的掌心展开张潜水日志，潦草记载着金属茧上的刻字：PMSC-000。

医生用内窥镜扫描老人右眼的假体，微型胶片在虹膜后显影：1954年的月夜，年轻的乔目睹祖父高远山与市长密会，两人将试管液体倾倒入湖，鱼群在荧光中腾跃如癫痫发作。

"第二天渔获量翻了十倍，"乔的独眼泛起泪光，"但吃了那些鱼的人..."他撩起裤腿，合金关节在生锈的义肢上泛着冷光，"全都成了活体试验品。"

高阳的战术手套突然熔解，触碰过改造人血液的掌心浮现出青铜色纹路。医生用激光扫描皮肤，全息投影显示出1929年的《市政协议》条文——那些条款竟是用端粒酶序列编写的基因密码。

"你的DNA在重组，"夜莺将妹妹的吊坠贴上他胸口，铂金突然液化成金属薄膜包裹伤口，"就像芝加哥在重塑自己的躯体。"市政厅方向传来教堂钟鸣，所有玻璃幕墙应声爆裂，碎渣在空中聚合成三螺旋结构。

灰狼的霰弹枪管因连续射击泛红，枪托上的外籍军团徽章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标志——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安保队的鹰蛇纹章。"我祖父也签过那份该死的协议，"他扯开衣领，锁骨下的刺青正渗出蓝血，"我们他妈的都是祭品！"

灯塔突然射出镭射光柱，湖面沸腾如熔炉。首径千米的金属茧破水而出，茧壳的脉动与高阳的心跳共振。夜莺的吊坠悬浮半空，投射出高祖的临终影像："...当血脉苏醒之城迎来日出，新人类将在旧世界的灰烬中..."

乔的鱼叉刺入控制台裂缝，二战时期的老式仪表盘亮起红光。"我爹在珍珠港学会怎么弄沉铁棺材！"他狂笑着转动舵轮，码头地下传来齿轮崩断的巨响。摩天轮突然倾斜倒塌，缆车轿厢如陨石般砸向金属茧。

高阳在剧烈震颤中抓住灯塔护栏，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茧壳表面流动——那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由芝加哥百年沧桑铸就的机械与血肉的完美共生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座城市在他瞳孔深处完成了最后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