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冲进病房。
她半蹲在地上,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脸白得吓人,眼眶里水汽氤氲。
“周……周同志……不好了!”
“外头……外头来了好多陌生人!”
她说话磕磕绊绊,意思却很明白。
周晓没吭声,身体却瞬间绷紧了。
角落里,一直安静的苍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咕噜,羽毛微微耸动。
大壮接收到周晓递过来的讯号,抓起旁边那根削得溜光的木棍,看样子是打算硬碰硬。
周晓抬手拦下他,自己的手则伸向了床头那把猎刀。
“冷静点。”
“现在冲出去,正好遂了人家的意,看咱们笑话。”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窗边,手指捻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
医院大楼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不清。
楼下的广场上,黑压压聚了一片人影,一簇簇,一堆堆,比这深秋的风更让人心里发冷。
周晓的眉头拧了起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些人,肯定和刚才的家伙一伙。”
他转过身,抄起了那把猎刀。
门外的小护士嗓子都快劈了:“周晓同志!他们那样子,哪里像好人!医院里好多人都吓得不敢露头了!你快想想辙啊!”
大壮拳头捏得咯吱响,低声吼:“晓哥,干脆出去干他们一顿!这气咱不能憋着!”
周晓拍了拍大壮的肩膀,语气沉稳:“不行,硬碰硬,万一出点岔子,咱俩还指望这儿养伤呢,不能先把自己搭进去。”
话音刚落,角落里苍鹰又叫了一声,那声音粗嘎嘎的,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口上。
周晓扫了那鹰一眼。
“我出去一趟。”
他扔下这句话,推门就走。
小护士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角,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大壮在床上气得捶了下床沿,闷着声,只恨自己动弹不得。
走廊里静得出奇,只有外头的吵嚷隐约传进来。路过的病房,窗帘缝隙里偶尔晃过几张紧张窥探的脸。
周晓没走正门,直接穿到后院。
他几步助跑,手一撑,脚一蹬,利索地翻上了墙头。
月光洒下来,勾勒出他半边脸的轮廓。他眯眼望着楼下广场上那些攒动的人影,嘴角扯了扯。
“我去趟集市。”
他回头对跟出来、还站在院子里发愣的小护士说:“要是有人来闹事,你就去找赵医生。”
小护士愣愣地问:“你和赵医生?”
“我和赵医生说好了,放心吧!”
没等小护士再问,周晓已经跑远了,脚步又快又稳,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小护士望着他的背影,心跳得厉害,也不知道周晓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攥紧了手,默默祈祷。
冷风直往衣服里灌,冻得人皮肤发紧。
耳边除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剩下脚底板踏在实地上的闷响。
周晓步子却没乱,一步是一步,又快又稳。
前面黑黢黢的轮廓,就是那破败的集市了。
几间收了摊的铺子,屋檐下还挂着灯,光晕昏黄,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得找个靠得住的熟人撑场面!”
他没在集市口停留,径直穿过几条黑漆漆的巷道,拐进镇子后头,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处小院外。
伸手一推,院门“嘎吱”一声开了。
院里亮着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人正坐在桌边,额头上几道深褶子,看着就透着股硬朗劲儿。
老人抬头看见是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盖在腿上的军毯都滑到了地上。
“周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周晓没绕弯子,一步跨进屋,带着外头的寒气:“张叔,出事了,急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钱老爷子……他老人家在不在镇上?”
这几天他在集市上没白跑动,跟张叔搭上线,就是为了防着有这么一天。
“医院那边,来了一大帮人堵门,冲我来的,看着不像善茬。”
“就为我那只鹰。”
张叔听完,眉头拧得死紧,手里的旱烟杆往桌角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