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京城早已被花灯点亮。?E-Z_小*说*网+ +首+发^
朱雀大街两侧,商铺檐下挂满了各式灯笼,走马灯上画着《大虞开国记》里的征战典故,宫灯垂着流苏,连寻常百姓家也在门前悬起一盏盏南瓜灯、兔子灯,光影摇曳中,满街都是欢声笑语。
萧浔穿着一袭藏青常服,外罩玄色披风,余少云则着正红色织金凤纹褙子,萧烁穿件宝蓝色暗纹锦袍。
三人并肩走在人群里,虽作寻常打扮,那股子久居上位的气度仍难掩。
太监宫女们就近跟着,侍卫们以拱卫之势,将人群巧妙的隔开,护着三人的周全。
“父亲你看!那灯上的猎鹰竟会振翅!”萧烁停在一盏鹰形灯前,十岁的少年已懂些规矩,声音压得低了些,却难掩眼里的雀跃。
那灯做得精巧,烛火一动,鹰翅便似有了活气,连尾羽都微微颤动。
萧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朗声笑道:“匠人有心了。想要?”
“想!”萧烁点头道。
“老爷别这惯着他,前儿刚赏了他玉靶弓,这会子又要贪玩物了。”余少云语气温和地道。
身为皇后,今日能伴驾出宫,本是份荣耀,可心底那点因清极院而起的烦躁,总像根细刺扎着,让她不得安宁。-x~i*a-o¨s?h_u·o?h¨u′n*.\c*o!m?
沿街摊贩见他们衣饰不凡,不敢贸然上前,只远远吆喝着。
萧浔让侍卫买下那盏鹰灯,递到萧烁手里,少年提着灯走在前头,步子迈得沉稳,只偶尔侧头等他们跟上。
转过街角,一阵甜香漫过来,是卖糖画的小摊。
年过半百的摊主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挥洒自如,转眼便画出一只衔珠的麒麟。
萧浔见萧烁舔了嘴唇,知他想要,可也知余少云不准他吃甜食,但今天过节,放纵一点也无妨,但走上去,“烁儿,想要什么?让摊主给你画。”
“可、可以吗?”萧烁的目光立刻转向余少云,带着几分怯意。
萧浔眉头微蹙,萧烁已经十岁,遇事竟还这般迟疑,连自己拿主意的底气都没有,余少云这管教,真是把孩子教得没了半分少年意气。
余少云并未察觉萧浔的不悦,只淡淡道:“要个小些的吧。”
“哦。”萧烁喏喏应着,转头请摊主画了只兔子。
萧浔脸色微沉,一个半大的小子,不选虎不选马,偏要只兔子,这般怯懦,哪有一点皇子的气度?
继续前行,就睥到前面戏台正演着《河伯娶妇》,台下叫好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戏台上巫祝挥着桃木剑起舞,河伯化身白衣公子踏浪而来,衣袂翻飞如云雾流转。
萧浔与萧烁站在人群后看了片刻,余少云忽然轻声道:“这戏里的水袖功夫,倒比宫里教坊司的更见力道。”
萧浔淡淡道:“民间藏龙卧虎,原是常事。”
余少云抿了抿唇,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萧烁指着戏台东侧道:“父亲、母亲您们看!那串走马灯上画的是太祖定江山的故事!”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长廊下挂满了走马灯,灯影流转间,太祖跃马横枪、群臣叩拜的画面一一闪过,引得不少百姓驻足赞叹。
萧浔走到萧烁身边,指着其中一幅道:“这里画的是太祖智取潼关,你看这山势布防,便知当年有多凶险。”
萧烁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发问,父子俩低声交谈着,倒让周遭的喧嚣都似远了些。
余少云凝视着父子俩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她是皇后,生有嫡出的皇长子,是唯一能伴驾出宫的女人,这个体面谁也抢不走!
说完走马灯上的故事,萧浔就道:“时辰不早,回宫吧。”
坐着马车经过金水河时,余少云透过萧烁撩起的帘缝,看到河面上漂着无数莲花灯,烛光在水波里摇摇晃晃,像撒了一河的碎金。
“陛下,还记得妾身刚入王府那年,您带妾身去城郊放河灯,那时的灯还没这么精致。”余少云回忆往昔。
萧浔侧头看她:“记得,你那时许的愿是愿王府兴旺,子嗣绵延。”
余少云心头一跳,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这旧事,忙笑道:“陛下记性真好。如今想来,那时的心愿如今算得偿了。”
萧浔向后靠在锦垫上,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心愿得偿,更该记着当初为何许愿。这后宫便如这金水河,灯影再多,也得有个章法,不能乱了水流。你是中宫,该知道哪盏灯该亮,哪片影该收,莫让些不相干的东西扰了河里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