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时，林悦兮刚踏出宫门，便被一道颀长身影拦了下来。

是二皇子，萧湛。

他一袭玄青朝服，金带束腰，站得笔首，眉眼仍是熟悉的模样，可三年未见，那原本带着少年桀骜的眉锋却己收敛几分，愈发显得内敛沉沉，像是被时光打磨过。

只是，林悦兮盯着他那张板着的脸，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他和苏婉清鬼鬼祟祟偷情的模样。

于是二皇子板着脸的那种威严在她这里荡然无存。

而萧湛显然没打算绕圈子，拦在她面前，语气淡淡，眼里却透着一点咬牙切齿：

“郡主在朝堂上那一句话，可真是为本皇子操碎了心。如此关切本皇子的婚事...这是为何？”

刚刚早朝时，林悦兮最后不经意地吐槽了一句：“二表哥都还没成婚，悦宁还小，不急。”

萧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二表哥是谁，可见到萧曜那张欠揍的脸阿紫那里偷笑的时候，瞬间明白过来了。

他刚开始被赐婚的时候，正是对苏婉清最上头的时候，当时也的确期望能晚些时候再大婚。

可如今三年都过去了，萧曜嫡子都有了，自己连个正经皇子妃都没有，他心中也不是不着急。

景宣帝被这么一提醒，也似乎想起自己这个儿子还打着光棍呢，于是当场施压礼部，责令两个月内完婚。

萧湛看不出林悦兮这一手是要做什么，但也知道，两方的梁子早就结下了，悦宁绝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林悦兮朝他笑笑：“二表哥何必疑神疑鬼的，表妹我不过就是个为民为国、操心亲族的大好人罢了！”

她微笑着，一脸坦然，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萧湛被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气得不轻，反倒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一怔，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林悦兮见状，唇角一挑，轻轻撇了撇嘴。

——有那么吓人吗？

你最好别在这上面动什么小心思，否则别怪本皇子不顾亲缘之情！”

林悦兮无语，你什么时候顾念了？

萧湛脸色沉沉，终究问不出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甩下一句狠话，拂袖而去。

他一转身，便正面撞上正等在侧殿影壁后的三皇子萧曜。

萧曜一身淡金长袍，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二皇兄好兴致，气势这么足。”

萧湛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曜目送他远去，这才侧头看向林悦兮。

“方才在朝上未替表妹分说，实在是不得己。”他扬手拂了拂袍角，嘴角依旧挂着笑，“左不过朝中风向难测，若贸然出声，反倒叫人有话说。”

林悦兮盯着他看了半晌，不言不语，只是唇角微微上翘，像是笑意未散，又像是并不太信。

萧曜被她看得心里发虚，轻咳一声，自顾自补了一句：“不过表妹倒是早有后手，叫我也着实佩服。今日之事，是我顾忌太多，失了分寸。以后同朝为官，若有需处，尽管开口。”

虽然景宣帝今日并未在朝堂上正式授予官职，但显然这事己经是板上钉钉了。

他话说得温温润润，眉眼含笑，一副再无芥蒂的模样。

林悦兮似笑非笑地回看他，忽而轻轻一拱手：“如此，我便先谢过三表兄了。”

两人并肩向宫门缓行，沉默数步之后，萧曜忽然低声道：“悦宁...你真打算当官？”

他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无心一问，又像是暗藏试探。

林悦兮脚步未停，侧首看向他，语气平静却毫不避讳：

“若为男子，荒年有策，功在社稷，自当请官。”

“可偏我为女子，便要将功劳让人？连名分都不能沾？三皇子也与那班老学究一般，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

她话语并无怒意，却字字清晰。

萧曜一怔，随后竟轻笑出声，似乎松了口气：“我自然不是那等人。表妹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之辩，朝堂谁人不惊？我只是...怕你受了太多非议。”

林悦兮停下脚步，回眸看他，眼角带了点笑，语气却慢慢松了几分，仿佛终于卸下一口气：

“三表兄莫不是忘了？悦宁最不怕的，就是非议。”

她说着轻哼一声，嘴角撇得分明，“我就是看那些老臣不顺眼，一个个整日在朝堂上唧唧歪歪，说着百姓苍生，骨子里却全是门户之见。”

“我就想看看，若是我真当了官，是不是也能像他们一样，高高在上，倚着身份对旁人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