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的“仁”字被虫蛀出星点孔洞。
在青砖投下斑驳的碎影。
“吴师兄又忘了锁毒草柜...”他嘟囔着摸向腰间铜匙串。
却在触及柏木门框时顿住——三道新鲜的抓痕斜贯门楣。
木茬间粘着琥珀色的碎屑,像极了前日晒药场那些古怪的霜纹。
灯笼光晕扫过门槛。
青砖缝隙里嵌着半片蓝翅蝶残翼。
药童蹲身用竹签挑起薄翼,发现磷粉排列竟似人体经络。
翅根处还粘着未干的七叶莲药汁。
“簌——”
晒药场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药童吹熄灯笼,贴着墙根挪到月洞门边。
只见吴仁安单足立在井台边缘,右腿反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十指如钩扣住晾晒毒蛾的竹筛。
那些白日里封存的毒虫正绕着他手掌飞舞。
药童的布鞋碾碎颗马钱子,细微脆响在静夜格外清晰。
吴仁安猛然转头。
琥珀色指甲划过竹筛,二十余只毒蛾应声炸成靛蓝雾团。
药童慌忙缩回阴影,后脑勺撞上药柜铜环,惊得顶层乌头罐轻轻晃动。
“谁?”吴仁安嗓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
药童屏息缩进陈皮堆。
腐熟的药香混着冷汗渗进衣领。
他盯着三丈外青砖上那道扭曲的阴影——吴仁安的脖颈正以活人难及的角度后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三头六臂的夜叉模样。
寅时的梆子声救了药童。
吴仁安收势时踏碎两片屋瓦。
飞溅的碎瓷在药童脚边碰撞。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
药童才敢从霉变的陈皮堆里爬出,后襟粘着的蜈蚣干尸正落出半截碎壳。
晨光初现时,药童蹲在井台边清洗捣药杵。
水面倒映着他刻意低垂的眼帘——吴仁安正在东墙晾晒毒蛾残翅。
琥珀色的指甲不时闪过微光。
“师兄昨夜睡得可好?”
药童将浸透的衣袖拧出紫黑色汁液,“西厢房顶的瓦片...”
“暴雨打落的。”
吴仁安截断话头。
药碾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药童瞥见他虎口结痂的伤口正渗出靛蓝,忽然抓起把断肠草:“这筐毒草要入地字号柜吧?”
指尖状若无意地抚过柜门抓痕,“还是说...该放进暗格?“
铜药匙坠地发出叮铃脆响,吴仁安碾碎了三颗马钱子。
药童弯腰拾钥匙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指甲——那截琥珀色正抵着他大椎穴,细密的霜纹顺着衣领爬上皮肤。
“你看到了。”不是疑问。
大抵是质问…诘问之类的。
药童喉结滚动,袖中滑出那片蓝翅蝶残翼:“昨夜子时三刻,晒药场东角。”
他感觉大椎穴的压力骤增,却强撑着咧嘴,“师兄的鹰爪功...和陆师父的铜人图不太一样呢。”
僵持被晨扫声打破。
吴仁安收手时,药童袖口多了个硬物——是半块雕着虎纹的犀角,浸过毒蛾汁液的表面正渗出翡翠色。
“申时三刻,城南土地庙。”
吴仁安碾碎最后粒马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