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扛着锄头回了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王家沟的夜晚来得快，山谷里一黑，连屋外的土路都看不清。他推开家门，屋里冷清得很，油灯点着，昏黄的光照得墙上的影子晃来晃去。他爹娘早些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守着这栋土坯房，靠种地和偶尔打零工过日子。

今晚风大，吹得门框吱吱响。王二烧了锅热水，随便吃了点玉米饼，倒在炕上就睡了。他睡得迷迷糊糊，梦见一个老奶奶站在他炕边，低头盯着他。那老奶奶穿着旧棉袄，满脸皱纹，眼窝深陷，盯着他看了半天，低声说：“二儿，去老槐树下，把我的簪子挖出来。”

王二一愣，想看清她的脸，可雾蒙蒙的，怎么也看不清。他嘀咕了一声：“啥簪子？”那老奶奶没答，只是重复：“去老槐树下，把我的簪子挖出来。”声音沙哑，像从地底下传来的。王二想问清楚，可身子动不了，眼睁睁看着老奶奶转身走出屋，背影一晃就不见了。

他猛地惊醒，喘着粗气坐起来。屋里黑漆漆的，月光从破窗缝漏进来，照得炕边一片惨白。他揉了揉眼睛，心想可能是做噩梦，翻个身又睡了。可刚闭眼，那老奶奶又出现在梦里，还是那句话：“二儿，去老槐树下，把我的簪子挖出来。”这回她走近了些，手指着窗外，眼神阴森森的，像要钻进他脑子里。

王二又醒了，满头大汗。他点上油灯，看看屋里，啥也没有，可心里堵得慌。他想起村里的老话——老奶奶托梦，不能不听，不然有怪事。他嘀咕着：“啥老槐树，啥簪子？”可那声音一首在脑子里绕，他睡不着，干脆披上外套，拿了手电和一把铁锹，决定去村口的老槐树看看。

王家沟的老槐树在村口，树干粗得两人抱不过来，枝叶茂密，底下是一片乱葬岗，土包稀稀拉拉，没几块墓碑。王二打着手电，走到树下，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像有人在低语。他站在树旁，手电光扫了一圈，土坡上啥也没有，只有几块石头散在地上。

“啥簪子啊？”他自言自语，低头在地上翻了翻，没找到啥特别的。他正要走，脚下却踩到一块软泥，像是刚被人踩过。他蹲下来，手电光照过去，那泥印是个脚印，小小的，像老太太穿的布鞋踩出来的。王二皱了皱眉，西下张望，树下静得吓人，连虫鸣都没了。

他心里有点发毛，嘀咕道：“谁半夜来这儿踩的？”他拿铁锹随便挖了几下，想看看泥下有啥，可挖到半尺深，只挖出几块碎石头。他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转身要走。可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像老太太的声音：“二儿……簪子……”

王二僵住了，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树下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他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喊：“谁在那儿？”没人应，可那叹息声又响起来，像从树根底下传出来的。他腿有点软，赶紧跑回家，锁上门，整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王二顶着黑眼圈去村里找二叔。二叔是村里的老辈人，见多识广，听说他昨晚的事，皱眉问：“你梦见老奶奶了？”王二点点头，把梦和脚印的事说了。二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那是老奶奶托梦。你没听她的话，怕是要出怪事。”

“啥怪事？”王二问。

二叔叹了口气：“几十年前，村里有个老太太，死前丢了根银簪子，说是她娘留下的。她托梦给儿子，让挖出来陪葬，可儿子没当回事，后来就接连生病，家里鸡鸭都死了。村里人都说，老奶奶托梦不能不听。你昨晚没挖到啥？”

“没，就挖出石头。”王二说。

二叔眯着眼：“那你得再去看看。老槐树下埋着不少人，兴许是哪个老太太的魂儿不散。”王二听完，心里更堵了。他不信鬼，可那脚印、那叹息，太邪乎。他决定晚上再去树下挖挖。

那天晚上，王二拿了手电和铁锹，又去了老槐树下。月光半圆，雾气蒙蒙，他站在树旁，手电光照着土坡，低声嘀咕：“老奶奶，你要啥簪子，给我个准话。”他挖了几下，泥土松软，没挖出啥特别的。可挖到半米深时，铁锹碰到了硬东西，他扒开一看，是一块破布，裹着点泥，像是衣服碎片。

他正要再挖，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有人在草丛里走。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树下站着个影子，低着头，穿着灰布袄，像个老太太。王二心跳如鼓，低声问：“你是老奶奶？”那影子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头，手电光照过去，只看见一双灰白的眼睛盯着他。

王二吓得后退几步，手电掉地上，光柱乱晃。那影子动了动，朝他走过来，脚步无声，像飘着似的。他想跑，可腿像灌了铅，动不了。那影子走到他跟前，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