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春妮,今年二十一岁,生在黑柳村,长在黑柳村。爹娘健在,还有个弟弟叫小栓,比我小五岁。家里日子紧巴巴,爹是个老实庄稼汉,娘却脾气火爆,动不动就骂人。村里人都说,咱家能过下去,全靠爹那副好脾气。
那年冬天,地里的收成不好,羊又病死了几只,家里气氛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那天晚上,娘做了顿小米粥,搁在桌上热气腾腾。我和小栓饿得眼冒金星,端起碗就吃。爹还没回来,娘站在灶台边,低声嘀咕着啥。
小栓吃得急,手一抖,筷子没拿稳,啪地插在了碗中间。那双竹筷首挺挺地立在米饭上,像坟头插的香。我一愣,脑子里闪过村里老人的警告,赶紧喊:“小栓,快拿下来!”
小栓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拔出筷子,可那碗饭己经被戳了个洞,像被人动过似的。娘转头一看,脸唰地白了,冲过来一巴掌扇在小栓头上:“你个死小子,找死啊?不知道规矩?”
小栓捂着脑袋,眼泪汪汪:“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娘声音尖得刺耳,“这事不能犯,赶紧把饭倒了!”
我皱眉:“娘,不就插了一下吗,咋还倒了?多浪费。”
娘瞪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端起那碗饭,走到院子里倒进了猪圈。回来时,她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嘴里念叨:“别怪我狠心,这规矩不能破。”
我心里不服,可也没多嘴。爹回来后听说这事,沉默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以后小心点,别再犯了。”那天晚上,风刮得特别大,窗子吱吱响,像有人在挠。
第二天,村里开始传怪事。有人说,昨晚半夜听到敲碗声,像有人在院子里吃饭,可出去看啥也没有。我听了心里一沉,想起小栓那碗插了筷子的饭,可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晚上,家里安静得吓人。爹娘睡了,我和小栓挤在一张炕上。我刚闭眼,就听到一声轻响,像筷子敲碗沿,清脆得很。我猛地睁眼,小栓也醒了,瞪着我:“姐,你听到了?”
我点头,屏住呼吸。那声音又响了一声,从堂屋传来,像有人在桌上吃饭。我壮着胆子爬起来,披上棉袄,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小栓跟在我后面,抖得像筛糠。
堂屋里黑漆漆的,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桌上。那张桌子空荡荡的,可敲碗声还在响,一下一下,像在数着什么。我咽了口唾沫,低声喊:“谁在那?”
没人应。敲声停了,可桌上多了一滩水,黑乎乎的,像墨。我伸手一摸,黏黏的,闻着有股腥味。小栓吓得“哇”一声哭出来,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拉他回了炕上。
“姐,是不是鬼啊?”小栓哆嗦着问。
“别瞎说!”我嘴上硬,可心里也慌。那滩水是怎么来的?敲声又是啥?我一夜没睡,天亮时才迷迷糊糊闭眼。
第二天,我把这事跟邻居王婶说了。王婶是个热心肠,可一听这事,脸就变了:“春妮,你们闯祸了。筷子插饭,那是请鬼上桌,你们家怕是要不安生了。”
“有啥办法吗?”我急了。
“去找老李头吧,他懂这些。”王婶叹了口气。
老李头是村里的“半仙”,年轻时做过阴阳先生,懂些驱邪的法子。我拉着小栓找到他家,他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听我讲完,沉默了半天。
“你们招了个‘饭鬼’。”老李头终于开口,“那东西没形,只是个魂,喜欢吃活人的饭。筷子插饭等于请它来,它吃了就不走了。”
“那咋办?”我声音都抖了。
“找到它来的地方,把它送走。”老李头慢悠悠地说,“今晚我去你们家看看。”
晚上,老李头来了,带了一把香和一串铜铃。他在堂屋点了香,嘴里念念有词,铜铃摇得叮当作响。香烧到一半,突然灭了,老李头皱眉:“它在这儿。”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桌上那滩黑水又出现了,还在慢慢扩大,像有人在舔。爹娘也被吵醒了,站在门口不敢动。老李头拿出一张黄纸,蘸了朱砂画符,贴在桌上。那黑水一碰到符,嗤地冒了烟,消失了。
“今晚没事了,”老李头说,“可这东西没走远,得找到根。”
老李头问我们,家里最近有没有啥怪事。娘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前几天,我去你爷的坟上烧纸,回来路上摔了一跤,碗摔碎了一个。”
老李头一听,眯着眼:“那碗呢?”
“扔了。”娘低声说。
“去哪儿扔的?”老李头追问。
“村东头的土沟里。”娘声音更低了。
老李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