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琛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沈大人这张嘴,倒是从不让人失望。只是关心与叨扰,终究是两回事。
你一回来就首奔东宫,倒显得本殿与你经历了生死一劫,都不及老二自己在那矫情?”
茶盏重重落在案上,发出清脆声响。
“可若不是他,你我何至于遇上那档子事!”
沈稚乔垂眸掩去眼中无奈:他来了,他又来了。
这位皇子的挑拨离间大戏,回回都准时上演,一场都不落下。
“说起来,”钟离琛忽又放缓声调,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案几,“你身为太子少詹事,教导储君明辨是非本是分内之事。那日分明是本殿亲自去救的人,他倒有脸质问为何没将你带回?沈大人,你说...这是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沈稚乔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恍惚间竟对承德帝生出几分同情。
前朝后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与市井妇人争风吃醋有何分别?
偏生这潭浑水,如今她也不得不趟。
要说钟离琛那日确实去了,而且若非他拼死与狼搏斗,单凭她和七皇子那点本事,恐怕早就成了狼口下的“点心”,连骨头渣都不剩。
可话说回来,太子那边也没什么错处。
沈稚乔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索性敛了神色,正色道:“三殿下今日唤臣前来,总不会只是为了抱怨太子吧?”
“自然不是。”钟离琛目光微动,问道:“那晚,你到底是怎么掉下山坡去的?”
“失足滑落。”她答得干脆,眼皮都没抬一下。
钟离琛眸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探究:“你既陪老七去小解,为何不守着他,反倒自己乱走?”
“七殿下金尊玉贵,他小解时,臣岂敢僭越?自然是退避三舍,只是没想到……脚下竟是个陡坡。”
钟离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沈大人倒是恪守礼数。只不过——”他微微倾身,眸色幽深,“这坡,滑得未免太是时候了。”
沈稚乔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殿下说笑了。有时候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平地都摔跟头。”
钟离琛低笑一声:“是吗?可正常人滚落山坡后,周围若有同伴,第一反应该是呼救才是。沈大人为何……偏偏一声不吭?”
这个钟离琛,居然跟她玩起推理来了。
沈稚乔只轻叹一声:“臣当时摔得头昏脑涨,又怕呼救声引来野兽。臣岂敢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二位殿下陷于险境?后来摸黑寻路,不慎走岔了方向。”
这番说辞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然而,钟离琛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是吗?可那晚老七那小子跟我说,他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稚乔:“七殿下年纪尚小,胆子也小,当时情况混乱,他心中慌乱,听岔了风声也未可知。”
钟离琛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缓步绕到她身后。
他双手撑在她座椅的靠背上,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的头顶:“本殿承认,沈大人伶牙俐齿。不过,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沈稚乔背脊微微一僵,感觉钟离琛的呼吸都快喷到她后颈上了,这距离也太危险了吧!
她脑子里立刻闪回那天在破庙里的情形:这人又是盯着她看,又是故意靠近,活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
所以,他刚才那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是在暗示他怀疑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
可钟离琛现在站在她身后,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更无法从他的细微反应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殿下此话何意?”她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臣瞒什么了?该不会殿下觉得臣是吃饱了撑的,故意往山崖下跳?”
背后传来一声低笑,那声音像是带着钩子:“本殿只是觉得,沈大人身上……似乎藏着些有趣的秘密。”
沈稚乔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殿下说笑了。臣不过是个普通的朝臣,哪里有什么秘密?倒是殿下,今日对臣的关注,似乎有些超乎寻常呢。”
“本殿自然是,”钟离琛的目光在她后颈流连,声音又低了几分,“沈大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白费了本殿一番苦心?”
话语落定,原本扶着椅背的手忽然抬起,轻轻落在了她肩上。
沈稚乔微微侧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