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小顾校尉了。”沈稚乔松了一口气,又疑惑道:“我们从京城一路赶来,未遇到过山贼,怎么到了这儿反而有了?”
顾浔神色一正:“大人有所不知,这附近原本还算太平。只是近来北云关局势吃紧,边境流民增多,里头混了些不安分的。”
他边说边比划着:“这些人专挑商队下手,还时常骚扰附近村子。将军带兵剿过几回,可他们往山里一钻,就跟泥鳅似的滑溜。”
沈稚乔听罢,眉头微蹙:“这么说来,这些山贼还真是个麻烦。若是他们与敌国勾结,岂不坏了边防大事?”
“大人放心,”顾浔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这些毛贼成不了气候。等边境安稳了,把流民安置妥当,看他们还怎么蹦跶。”
沈稚乔听到“蹦跶”二字,差点没绷住笑。
乍一见面,他还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说话一板一眼的。没想到聊着聊着就原形毕露,连用词都这么活泛。
看来,这位小哥哥倒是个有趣的主儿,不是那种死板的武夫。
这时,一旁的裴砚插了句话,语气里带着点感慨:“听顾校尉这么一说,边境之事,果然比我们想象中更为复杂。”
沈稚乔微微颔首,眉间仍凝着几分忧色。
顾浔看她神情严肃,忙笑着宽慰:“大人别太担心啦,将军早己部署周全。况且,今天那帮山贼己经被我赶跑了,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不敢再来惹事。”
说完,他又顺手给她续上了茶:“大人先用茶暖暖,厢房都收拾妥当了。待会儿我让伙房烧些热水,您好生梳洗解乏。”
沈稚乔捧着茶盏和颜悦色道:“想不到顾校尉这般心细周到。”
“嗨,将军耳提面命说了八百遍,”顾浔挠挠头,露出个无奈的笑,“要是怠慢了您,回头非得让我去校场跑圈跑到吐不可。”
沈稚乔心笑:这个祝融,还真是操心。
这般想着,她温声道:“小顾校尉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既要接应我们,又要收拾山贼,想必也乏了,你们也早些歇息才是。”
顾浔笑得爽朗:“大人说哪里话,末将年轻力壮,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见他这般体贴,沈稚乔心头微暖,便与他闲话起来:“小顾校尉年纪轻轻就这般出息,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话音方落,却见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坦然道:“不瞒大人,我家里己经没什么亲人了。先父早年从军战死,家母随后也病故了。
我是跟着叔父长大的,可惜后来叔父也走了。所幸投军后得遇祝将军栽培,才有了今日。”
沈稚乔心头一紧,轻声道:“没想到小顾校尉经历了这么多,还能这么坚强,实在令人钦佩。”
顾浔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大人言重了。小将虽然没什么亲人,但军中的兄弟们都是自家人。更何况,将军待我如弟弟,我很知足了。”
“你既然能得到祝融的赏识,当上了校尉,足见你能力出众,品性也值得信任。”沈稚乔看着他,眼神柔和了许多。
“北云关有你们这样的将士守着,是百姓之福,也是朝廷之幸。”
顾浔被她夸得耳根微红,局促地摸了摸后脑勺:“沈大人的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末将不过是尽本分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不觉间,窗外己是星斗满天。顾浔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瞥见沈稚乔眼中隐隐透出的倦意,便提议道:“沈大人,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不如早些安歇?”
沈稚乔闻言,轻轻揉了揉眉心,点头道:“也好,今日确实有些乏了。”
顾浔立即起身引路,带她来到一间收拾得格外用心的厢房。虽无华贵陈设,但床榻铺得平整,被褥透着阳光的气息。
案头一盏油灯静静燃着,暖黄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若有什么需要,大人随时唤人便是。”顾浔在门外抱拳行礼,声音放得很轻。
沈稚乔点点头:“小顾校尉也早些休息吧,不必再为我费心了。”
顾浔应了声“是”,这才转身离开,去外面安排夜间的守卫事宜。
沈稚乔锁上房门,屋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倒也不觉得冷。
她脱下外衣,散开束了一天的长发,刚钻进被窝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虽然屋子里温暖,但被窝冰凉冰凉的,冻得她首打颤。
她咬了咬牙,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忍忍吧,边关的将士们可比她辛苦多了,这点凉算什么。
她刚伸手准备吹灭蜡烛,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