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师傅话没说完，江渊已抢过油壶：“桐油沸点高，钢坯容易开裂。”

滚烫的菜籽油浇在锻件上，腾起的白烟里，钢坯表面竟浮现出细密的云纹。

旁边围观的高明熙忍不住摸向腰间横刀，却被江渊瞪住：“急什么？等酸浸完再说。”

三日后，当江渊将浸过白醋的枪尖往青石板上一磕，火星溅起三尺高。

高明熙按捺不住，抽出佩刀便砍，刀身与枪尖相碰的瞬间，清脆的断裂声惊飞了梁上燕雀。

刀刃断成两截，枪尖却只留下浅灰色划痕，阳光掠过枪尖时，那些云纹竟如活物般流转。

“看到了？”

江渊擦着枪尖上的铁屑，目光扫过呆立的匠人们，“等批量锻造时，每人多加五钱月例。若能打出更漂亮的羽毛纹...”

他忽然指向墙上挂着的唐刀图纸，“本王亲自给你们刻制'定北'钢印。”

老匠人们眼中泛起光来，王师傅更是跪下叩首，额头碰在满是火星的地上。

铁匠铺的木门被踹开时，江渊正蹲在地上画淬火曲线图。

红裙翻飞间，呼延千柔的绣鞋差点踩在他画的图纸上，腰间玉佩流苏扫过他沾满炭灰的肩膀：“离大婚还有七日，你竟躲在这里玩铁？”

江渊抬头，故意用满是油污的手挠了挠头，炭灰沾在眉梢：“未婚妻若是嫌闷，不如去青楼体察民情？本王昨日还听说，醉仙居的新曲子...”

话未说完，呼延千柔的长鞭已抽到他面前，鞭梢在地上砸出焦黑痕迹：“油嘴滑舌！”

她忽然注意到桌上的枪尖，伸手欲握，却被江渊抢先按住：“小心割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呼延千柔感觉到他掌心的老茧，抬头时正对上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锐利。

当江渊将枪尖递到她面前，阳光穿过窗棂，在那些云纹上流淌，宛如真正的活水。

“试试？”

江渊抛来一把断刀，呼延千柔下意识挥刀劈下，刀身却在枪尖上弹起，虎口发麻。

她看着手中的断刀，又看看枪尖上的浅痕，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北疆战事：“突厥人的弯刀...也能砍断吗？”

江渊擦了擦汗，嘴角勾起笑意：“砍不断的。”

在呼延千柔变色前，他忽然补充，“是直接崩口。等咱们的枪尖量产，突厥骑兵挥刀时，只怕要先担心自己的兵器会不会碎在阵前。”

暮色漫进铁匠铺时，呼延千柔的指尖还在摩挲枪尖纹路。

江渊忽然指着她腰间的玉佩：“这是当年定北王府的麒麟佩？”

见她点头，他忽然轻笑，从怀里掏出半块残玉：“巧了，本王也有半块。”

两块残玉相扣，竟拼成完整的麒麟纹，呼延千柔眼中闪过惊讶。

“别这么看着我。”

江渊拍了拍身上的炭灰，“明日随本王去马场，试试新制的马镫。”

转身时，他忽然对高明熙使眼色：“记得告诉叶管家，喜宴用的西域葡萄酒，要掺三成清水——免得某些人喝多了乱说话。”

高明熙立刻会意，手按刀柄退下，周密则留在原地，目光从江渊沾满铁屑的衣摆移到墙上的兵器图，眼中疑虑渐消。

呼延千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往日被视作草包的郡王，走路时腰板挺直如枪杆，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竟有与铁匠相似的烫疤。

她忽然想起父亲书信里的话：“定北王府的后人，手里该握刀，不该握算盘。”

亥时初刻，江渊独自坐在铁匠铺里，火塘中余烬明灭。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卷，上面画满了羽毛纹唐刀的锻造图，角落注着小字：“需等高纯度铁矿石，可从突厥商队手中购得。”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他忽然轻笑，将图纸折好塞进空心的枪杆——这是给呼延千柔的见面礼，也是给女帝的信号。

喜房的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叶清秋正在核对礼单，忽然发现本该送给淑妃的珊瑚摆件被换成了次品。

呼延千柔回到将军府，盯着手中的半块麒麟佩，忽然吩咐侍女：“备马，明日随郡王去马场。”

侍女看着她裙摆上的炭灰，欲言又止——那个在铁匠铺里满身油污的郡王，此刻在她眼中，竟比婚书上的名字更真实。

五更天，江渊站在演武场边，看着杜静晟带领新募的府兵练习骑射。

五百张新制的角弓挂在兵器架上，弓弦震颤声如秋蝉齐鸣。

他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装备，每一样都暗藏玄机：改良的马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