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半步之遥,胸腔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想看清墓碑上的字,可那些刻痕依旧模糊不清,仿佛命运在刻意遮掩什么。
待林倾月清理完最后一根杂草,指尖沾着泥土与草屑,却不再动作。
她缓缓倚着墓碑坐下,瘦削的脊背贴着冰冷的青石,姿态如同倦鸟归巢。
苍白的裙裾在坟前铺展,像一片未化的雪。
她仰起脸,望向天际——那里没有飞鸟,没有流云,只有一片灰翳般凝固的暮色。
可她的嘴角却轻轻扬起,笑意浮在唇边,如同水面的月光,美丽却触不可及。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正凝视着某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幻影。
“我穿婚纱的样子...好不好看?”她摩挲着婚纱的裙摆,明明是一句幸福的话语,却只有无尽的遗憾。
“你说过,要带我去环游世界的...,不过没关系,我带着你的照片去了...看了一圈,风景真的非常漂亮,塞纳河结冰了,撒哈拉的星空很寂寞....可是...无论去哪都好,身边没有你。所以...我很不喜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带着孩子般的执拗与委屈。
眼泪又无声地滑落,在婚纱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霍景霖站在一旁看着,胸口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拥抱她,想擦干她的眼泪,却只能像个无力的幽灵,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静默许久,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倾月忽然摊开纤细的掌心,露出一个小巧的药瓶。
霍景霖的血液在血管里瞬间结冰,立刻意识到什么。
剧烈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他,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不要!”他嘶吼着扑上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再次穿过她虚无的身体。
林倾月拧开瓶盖,一粒雪白的药丸滚落在她掌心。
她凝视着掌心的药丸,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一个人活着...真的太累了...”她轻声呢喃着,声音轻得像一缕即将消散的雾,“我...想去找你。”
霍景霖目眦欲裂,太阳穴突突跳动,喉咙里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疯狂地在她身边呼喊、阻拦,却无济于事。
绝望如同千万根钢针,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口中。
看着她纤细的喉结轻轻滚动,看着她因剧痛而蜷缩起了身体,手指痉挛地抓住胸前的婚纱。
洁白的裙摆被痛苦的汗水浸透,在泥土上拖曳出挣扎的痕迹。
他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这世间最残忍的刑罚,莫过于清醒地看着挚爱赴死,却连触碰她衣角的资格都没有。
剧毒如荆棘般在女孩血脉中疯长,林倾月浑身痉挛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婚纱上抓出凌乱的皱褶。
可她的嘴角却始终噙着那抹虚幻的笑,仿佛疼痛只是通往解脱的阶梯。
猩红的血珠从她唇角沁出,顺着下巴滚落,在雪白的婚纱上洇开触目惊心的花痕。
她颤抖着蜷起身子,用尽最后气力往墓碑贴近了一些,苍白的脸颊抵着冰冷的青石,像是要嵌进石中人的怀抱。
“霍景霖......”
她的气音轻得像一缕将散的雾,瞳孔里的光正飞速流逝,“我来...陪你了。”
一道惊雷在霍景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踉跄着扑向墓碑,这一次,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冰冷的青石。
墓碑上的雾气骤然消散,如同被无形的手抹去。
殷红的刻痕在暮色中刺目得近乎狰狞:
【爱人 霍景霖之墓】
【林倾月 立】
霍景霖的呼吸停滞了。
他颤抖着抚过自己的名字,指尖传来真实的刺痛。
“不——!”
——这是他的坟。
“霍景霖...我...好疼!”
林倾月绝美的面容在剧痛中扭曲,无意识的呢喃混着血沫从唇角溢出。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像一盏即将燃尽的灯,最后,她的头缓缓垂了下去。
她就这样倚着冰冷的石碑旁,再也没有抬起脸来。
婚纱裙摆上的血迹己经凝固成暗褐色,与墓碑的青灰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