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妧病逝的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安陵容正握着永琏的小手描红,闻言心头绞疼,毛笔掉地上。*k^u¨a?i\d,u\b′o?o/k..,c?o¨m+
安陵容弯腰去拾的瞬间,整个人栽倒了下去,惊得架上鹦鹉啼叫,链子哗啦啦乱响。
允祥闯进来时差点摔倒。这位能在宫墙间纵跃如飞的摄政王,此刻竟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卫临跪在床前,重重叩首:“摄政王明鉴,太后这些年殚精竭虑,五脏早熬成了空壳……怀淑公主这事,是把最后那点精气神也抽尽了。”
允祥红着眼眶将所有人赶出殿外,自己却跪在脚踏上,捧着安陵容的手揉搓。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那双手却比冰还冷,怎么都暖不过来。
安陵容醒来时,正见允祥对着铜盆拧帕子。他蟒袍下摆沾着泥,这傻子定是策马从雁门关一路赶回来的。
“景妧的棺椁……”
安陵容才开口,喉间便涌上腥甜,殷红血沫溅在锦被上。
允祥慌忙跑来,擦拭她的唇角,“我给元宝备了玄铁甲,心口处叫人錾了护心镜。那柄惯用的红缨枪也镀了金……保管走到阎王殿都威风凛凛。”
“这丫头……”安陵容忽然笑起来,冰凉的手抚过他眉间深纹。
“一到边关就不肯回来,这倔脾气,你说随了谁?”
更漏滴答声里,允祥将人整个裹进怀中。安陵容贴着他胸膛,听见里头的心跳又急又重,像是那年她难产时,他在产房外踱步的靴声。
她气若游丝地问,“你说,咱俩下个世界还能见吗?”
“能!一定能!”
允祥猛然收紧双臂,滚烫的泪渗进她的发间,“下辈子不要这么累了。*k^u¨a?i\d,u\b′o?o/k..,c?o¨m+不如……我当走街串巷的货郎,你就当绣娘。你就在绣楼上扔帕子,我定会接住。”
他颤抖着吻上她眉心,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睫:“凌霄花盛开长街时,我定能寻着你。”
安陵容最后的目光缓缓移向妆台。允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颤抖着手拉开抽屉。
二十五个绣花荷包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每一个都保存完好。从最初粗糙的针脚到后来精致的绣工,记录着他每年在她生辰时悄悄送来的心意。
抽屉最底下,一张泛黄的纸页静静躺着。那是很多年前,他偷偷记下的:“娘子食糕三块,甚悦。”字迹端肃,却透着藏不住的欢喜。
纸笺下压着同色的花笺,簪花小楷娟秀:“夫君所赠糕点,心欢。”墨色略晕,似是当年落笔时被泪水沾湿。
窗外忽然传来“啪”的轻响——院外从永寿宫移栽过来的那株凌霄花,在这个雪夜,断了一枝。
风雪猛地撞开窗棂,鹦鹉发出哀鸣。允祥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首到卫临红着眼眶上前:“摄政王,太后走一个时辰了。”
弘昭踉跄冲进内殿时,看见这位曾经叱咤朝堂的摄政王正坐在榻前,梳着母亲银白的长发。
梳齿在发尾处一顿,他取过妆台上的凌霄花木簪。那是安陵容最爱的簪子,簪尾己磨得发亮。
“要绾惊鹄髻。”
允祥忽然开口,声带哽咽,“从前在江南时,你说要教我梳头,我却总学不会……”
说着挽好最后一缕白发,“如今会了,也能带你回去了。\m?y/r\e`a-d\c-l,o^u/d/._c¢o~m?说来也好笑,刚与你重逢以后,我便在苏州置了临水宅院,在杭州买了茶山别业……连西域都备了庄园。可你终究选择留在这西方城。”
他忽然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弘昭:“你娘啊,总是怕你一个人镇不住那些老狐狸。”
弘昭耐心听着皇叔的话,却越听越心惊。从只言片语中,听见“江南”两字。他想起那个传闻,十三皇叔曾在九州清宴上醉后提及的江南故人……
“皇叔,您曾说发妻早逝……”弘昭颤抖声音被夜风揉碎在雪里。
己近不惑之年的王爷闻言轻笑,眼睛竟似少年般灼灼生辉,他字字沉缓,如叩金石。
“岁安,自始至终,唯你额娘一人入我眼、入我心。是妻,是挚爱,是生生世世要寻的人。”
后来宫人忆起,那夜雪下得大,鹅毛似的下了一宿。摄政王抱着太后像尊雪雕,一夜间三千青丝尽成雪。
次月,京郊官道上有人瞥见一白发郎君孤身策马,怀中紧抱一只青瓷坛,向南疾驰而去。那方向,应该是江南。
后来《昭统起居注》里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