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深吸一口气，首视天颜：“回陛下，臣女盛墨兰欺君之罪，甘愿领罚。,¨5@4a看°2书/° {?首|(发×?”

赵祯猛地站起，急步走到墨兰跟前，细细端详这张熟悉的脸，终于确认无疑，“荒唐！”

墨兰抬眸，眼中一片坦然：“臣女虽欺瞒身份，却从未辜负状元之名。殿试之上，字字皆出自本心；策论所言，句句皆为社稷。”

她抬起脸来，眼中映着殿内煌煌烛火：“去岁科场舞弊案，臣女助陛下查明真相。兖王逼宫那夜，臣女曾冒死护驾。若论欺君之罪——臣女斗胆，请陛下细思。当年章献明肃太后（刘娥）垂帘听政时，曾许女子与男子同场应试。”

赵祯思量片刻，想起辅佐他治理国家的太后确实尝试推行过此事，只是当年朝臣反对，终究未能施行。

“臣女不敢求陛下宽宥。只求陛下明鉴，女子之才亦可安邦定国。今日若圣上去我功名，臣女无怨；但求来日，能为天下才女开一扇窗。臣女想要让女子的价值不止在操持家事，绵延后嗣上。”

殿内静得可怕。赵祯望着这个倔强的女子，忽然想起那夜她救驾的情形。良久轻叹一声：“章献太后确实曾有此议。罢了，你先退下。至于状元……”帝王转身望向殿外飘雪，“容朕再思量。”

墨兰正要行礼告退，殿门却突然被推开。方瑾立于门外，神色坚定：“陛下若因林安是女子褫夺功名，那臣也当不起这探花之名。^j+y*b/d+s+j\.!c-o′m-”

赵祯眉头紧锁：“此话何意？”

方瑾抬手行礼：“臣女方氏，自幼女扮男装求学。”

墨兰望着挚友熟悉的侧脸，忽然想起那年灯会，难怪她想要扮女装，一切荒诞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最合理的解释。

赵祯震惊地望着殿中两名女子，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向殿外：“周谨言呢？”

话音未落，只见周谨言战战兢兢地探头：“陛、陛下……臣确实是男子。”

赵祯扶额，只觉今日这殿试比当年澶渊之盟还要令人头疼。他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此事容后再议。”

待三人退出大殿，赵祯独坐龙椅，望着飘雪的庭院出神。

殿门忽而轻响。

“陛下。”

赵策英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显然是得知墨兰自曝身份一事，令人惊异的是，这位太子殿下眉宇间不见半分惊色，反而带着某种笃定的从容。

赵祯望着眼前这个挺拔如松的青年，忽然惊觉自己日渐衰败的身体，大宋的江山，终究是要交到这一代人手中。

“臣有一问，还请陛下解惑。”赵策英缓步上前，“方才陛下阅卷，在不知林安是女子时，您为何毫不犹豫就钦点她为状元？”

窗外雪落无声。

“因为她确有经世之才。”赵祯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为何知道她是女子后，陛下就犹豫了？难道身为女子科考，就与科场舞弊同罪？”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簌簌声透过窗户传来。?z¨x?s^w\8_./c_o.m-

“为何女子非要假扮男装，才能获得与男子同等的读书机会？富家子弟读书，举族倾力相供；寒门学子进学，卖田卖屋也要搏个前程。可女子读书……却要跨过重重阻碍，甚至要以性命为赌注？”

赵祯猛地一震。他想起墨兰殿试时那份鞭辟入里的论述，想起方瑾在策论中展现的渊博学识。

赵策英见官家听进去几分，适时上前半步，“陛下，大宋开科取士求的是治国良才。”

老皇帝的目光落在案头那三份文章。这样的经世之才，若因性别之故被埋没……

赵策英垂眸而立，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前世赵宗全登基初掌朝纲，因根基尚浅，处处受制于汴京老臣集团；而赵祯在位西十余载，朝堂上下早己是铁板一块。

更重要的是这位看似守成的君王，骨子里分明藏着开天辟地的魄力。

庆历八年那场轰动朝野的“盐引改制”。赵祯顶着满朝反对之声，硬是将盐政彻底革新。当时多少老臣以“祖宗之法不可变”死谏，甚至有人当廷撞柱，可这位君王力排众议推行盐钞法。

赵祯执笔蘸墨，抬眼看向殿外纷飞的大雪，“今科三鼎甲皆按原定名次昭告天下。”

殿外风雪愈急，而大宋怕是要迎来一场变革了。

暮色渐沉，待周谨言告辞离去后，墨兰与方瑾并肩走在路上。街边灯笼次第亮起，在方瑾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