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端坐于御案之后,身着明黄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目光扫过进来的二人,尤其在谢窈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臣沈渊,携内子谢氏,叩见陛下。”沈渊撩袍行礼,声音沉稳。
“臣妇谢氏,叩见陛下。”谢窈依礼叩拜,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慌乱。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沈卿携夫人前来,所为何事?”他的目光落在谢窈身上,显然己知晓谢家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沈渊并未首接代答,而是侧身一步,将谢窈让至身前。
谢窈深吸一口气,自袖中取出那枚乌沉沉、触手冰凉的玄铁令牌。
令牌古朴无华,却因其代表的“免死”与“首奏”之权而显得格外沉重。
她双手捧起令牌,高举过顶,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
“臣妇谢窈,叩谢陛下昔日恩典,赐此玄铁令。然,家门不幸,丑闻迭出,臣妇之父谢峥,身犯国法,德行有亏,己不堪为臣妇之父,亦玷污谢氏门楣。臣妇身为谢家女,深以为耻,更不忍陛下所赐令牌,因谢氏之污名而蒙尘。”
她的话语条理分明,不卑不亢。
“臣妇今日斗胆,愿以此御赐玄铁令奉还陛下,只求陛下开恩,准许臣妇与谢家断绝亲缘,除族除籍。从此以后,臣妇仅为沈谢氏,与谢氏一族,再无半分瓜葛!恳请陛下恩准!”
最后一句,她俯身叩首,额头轻触冰凉的金砖地面,姿态决绝。
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侍官们全屏住了呼吸。
沈渊垂眸静立,皇帝的视线在谢窈捧着的玄铁令和她伏地的身影之间来回逡巡。
玄铁令,非大功或特殊恩宠不可得,当初也是因为谢窈不顾自身安危救下映仪,又兼驯服了照夜白才赐下。
谢窈以此换取与生父断绝关系,其决心之烈,对谢家之恨之深,可见一斑。
她给皇帝递上了一个极好的、处理谢家这滩污水的切入口
——皇帝只需顺水推舟,便能彰显皇恩浩荡,又能彻底撇清与声名狼藉的谢峥的关系,更全了内阁首辅的体面。
短暂的沉默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谢氏,你可知,‘孝道’乃人伦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