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冷光,每一次机括轻响,都有一名蛮骑斥候和暗哨的喉间绽开血花。
这是一场寂静的屠杀。尽管中途有蛮骑警觉,险些突围报信,但最终,所有逃窜的身影都被精准截杀在荒野之中。当最后一具尸体无声倒下时,东、北两处向的蛮军,已然成了瞎子、聋子。…… 然而,谣言,比刀剑更锋利。蛮军大帐内,篝火噼啪作响,酒肉香气混着粗犷的笑声肆意弥漫。“听说了吗?那白起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北蛮大将阿速台猛灌了口烈酒,嗤笑道,“连自家将领都压不住,算什么人屠?”“这几日出战的边军,简直不堪一击!”一名万夫长拍案大笑,“老子带三百骑就能冲得他们屁滚尿流!”帐中哄笑骤起,有人醉醺醺地高举酒囊:“要我说,什么狗屁人屠,就是武朝吹出来的!等破了关,老子定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当酒壶!”更有人舔着刀刃,眼中闪着贪婪的光:“中原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可比草原上的带劲多了......”主座上,察哈合台摩挲着金杯,嘴角勾起得意的狞笑,回想起近几日被他草原勇士杀的哭爹喊娘的武朝残兵。丢盔弃甲,连帅旗都遗落尘埃。如此狼狈,哪还有半点"人屠"威名?然而,帐中一角,鲜卑右贤王特木尔的白眉却紧紧拧在一起。这位年过六旬的鲜卑老将抚摸着脸上的刀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数十年的征战让他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这几日武朝军的举动太过反常。那些据城死守的边军,何时变得如此"骁勇"?竟敢频频出城挑衅?“不对劲......”他低声喃喃,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是那些"溃逃"时太过整齐的队形?还是"遗落"的帅旗上那过于崭新的绣纹?“老王爷多虑了!”一名鲜卑将领醉醺醺地拍案而起,轻蔑大笑道:“武朝大军不堪一击,即便人数再多又如何?不过都是一群待宰的猪狗!!明日就让儿郎们杀个痛快!”察哈合台霍然起身,金杯重重砸在案几上:“传令!明日全军出击。”他狰狞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本帅要亲眼看着这群丧家之犬,在我草原勇士的铁蹄下哀嚎!”帐外夜风呜咽,却盖不住狂妄的喧嚣声。他们不知。此刻,每一声酒醉的叫嚣,都在为明日断龙谷的滔天血海,添一勺滚油。……死亡,正在罗织它的大网。断龙谷两侧的峭壁之上,五万弓弩手如同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地蛰伏在阴影中。每一支箭簇都浸透了火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们身旁堆放的陶罐里,黑色的火油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每一个藏兵洞都化作了死神的巢穴,静待猎物入彀。谷底的地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陷马坑,那是数千工兵连夜挖掘的死亡陷阱。坑底淬毒的铁刺泛着幽蓝色的寒光,只需轻轻一划,就能让最健壮的蛮族战马在三次心跳内毙命。暗河上游,废弃多年的水闸被重新加固。工兵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只待明日一道火箭划破长空,这道闸门就会释放出积蓄已久的死亡洪流。白起独自立于崖顶,玄色披风在渐强的东南风中剧烈翻卷,如同展开的死亡旌旗。他闭目凝神,感受着风势的变化。当确认明日午时将有持续的东南风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天时,地利,人和!这场屠杀的每一个要素,都已准备就绪。……最后一夜,格外漫长。蓝成武巡视营帐时,看到的是一片诡异的宁静。士兵们沉默地擦拭着兵刃,打磨着箭簇,检查着甲胄。没有喧哗,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大战前的紧张!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营中弥漫!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明白,这不是怯战的表现。这是猛兽出击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