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颌——那手背上的血管凸起如蚯蚓,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金色纹路游走。
"因果!"陆醉川的声音混着两个调,一个是他自己的沙哑,另一个苍老如古钟,"断!"
金光顺着他的手掌钻入巨蟒体内,那畜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林大侠趁机掠至它背后,寒铁剑贯穿了它左侧竖瞳。
黑血喷涌而出,巨蟒的骨翼疯狂拍打,带起的风浪将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
"小九!"陆醉川咬着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骨髓里抽离。
他知道这是过度使用城隍之力的代价——上回用了半坛酒,他白了三根头发;这回用了整坛,怕是要老十岁。
可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锁着被气浪掀飞的小九,看着她摔进湖边的灌木丛,判官笔滚落在地。
"因果断刃——"他吼出最后半句口诀,青铜印从掌心脱离,化作一道金链缠住巨蟒脖颈。
金链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篆文,每道纹路都在吞噬巨蟒的妖气。
巨蟒的动作逐渐迟缓,蛇身开始透明,最后"轰"地一声炸成黑雾,只余一截带鳞的尾尖"啪嗒"掉在地上。
湖面重新归于平静。
陆醉川踉跄着扶住树干,喉间腥甜翻涌。
他摸了把脸,摸到一手的皱纹——这具二十来岁的身体,此刻看着像近四十。
林大侠走过来,递给他块帕子,他接过来时,发现对方的手也在抖。
"那东西散了?"林大侠盯着湖面,剑还没入鞘。
小九摸索着捡起判官笔,走到湖边。
她的盲眼虽然蒙着血痂,此刻却微微发亮——那是无眼判官的灵识在复苏。
她用笔杆轻点水面,又抬头朝陆醉川笑了笑,手指向湖心。
"碎片"陆醉川顺着她的手势望去。
暮色里,湖心有团幽蓝的光在浮动,像颗被水包裹的夜明珠。
林大侠蹲下身,捡起块石子扔进湖里。
石子落水,惊起一圈涟漪,却在碰到那团光时突然静止,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托住。
"该下水了。"陆醉川抹了把嘴角的血,解下外衫裹住小九。
酒葫芦的碎片扎进他掌心,疼得他皱眉,"但先说好,九儿留在岸上。"
"不行。"林大侠扯住他的手腕,"你现在这状态,下去就是送死。我去。"
"都闭嘴。"小九突然开口。
这是她跟着陆醉川以来第一次发声,嗓音哑得像生锈的铃铛,"我能看见路。"
湖面突然起了阵小风,吹得三人衣摆翻飞。
陆醉川望着湖心那团光,又低头看小九——她盲眼上的血痂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灰蒙蒙的眼白。
那眼白里,有星光在流动。
"走。"他弯腰抱起小九,"先把外衣脱了,湖底凉。"
林大侠没再争。
他解下佩剑递给陆醉川,自己扯掉染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三人站在湖边,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倒映在镜湖水面,像三把即将插入黑暗的刀。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
陆醉川深吸口气,抱着小九率先踏进湖水。
寒水冷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清醒——他能感觉到,真正的麻烦,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