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刘掌柜那颗塞满了金银珠宝和阴谋诡计的脑子,瞬间宕机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以为这位“高人”会狮子大开口,要一个他倾家荡产都未必能满足的天价。
他甚至做好了割肉的准备,哪怕是要他义丰粮行一半的家产,只要能换来那“石薯”的秘方,或者能让那位高人就此罢手,他咬碎了牙也认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不要金,不要银,不要宅子,不要地契。
要的,竟是些乡下泥腿子都不稀罕的,破铜烂铁?
这算什么?
羞辱?
还是试探?
刘掌柜那张肥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他看着孙管事那副“我朋友就是这么个怪人,我也没办法”
的表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孙……孙老哥……”
刘掌柜的声音干涩无比,他艰难地问道:“您……您那位朋友,要这些……破烂玩意儿,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
孙管事摊了摊手,一脸的爱莫能助,“我那位朋友说了,他觉得那些旧农具上,有土地的‘脉动’,有庄稼人的‘魂’。他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用来感悟天道自然,钻研农桑之术。寻常的金银,在他老人家眼里,跟粪土没什么区别。”
土地的脉动?
庄稼人的魂?
感悟天道自然?
刘掌柜听得是头晕眼花,他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哪里能理解这种“方外高人”的奇特癖好。
但他却从这番话里,听出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第一,对方真的对钱不感兴趣。
第二,对方要的东西,虽然匪夷所思,但对他刘掌柜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不就是些旧农具吗?
不就是些破铜烂铁吗?
这年头,因为灾荒,田地大量荒芜,无数农户流离失所,那些被遗弃的旧农具,在乡下遍地都是!
他只要派人下去收,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他自己粮行名下,就有几间兼并来的铁匠铺,后院里堆积的那些卖不出去的旧犁头、旧锄头,都快要锈成山了!
用一堆自己眼中的垃圾,去换取一个能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机会?
这笔买卖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刘掌柜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巨大的反差,让他那张死人般的脸,重新焕发了生机,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有!有!当然有!”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急切地说道:“孙老哥,你快告诉你那位朋友!就说我刘某,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他们这等淡泊名利,专研学问的高人!他要旧农具是吧?我给他凑!别说几件,几百件,几千件都行!我立刻就派人,去乡下给我收罗!还有我那几家铁匠铺里所有的存货,不管是新的旧的,只要他老人家看得上,我全部,双手奉上!”
他生怕孙管事不信,又补充道:“我再……我再额外送上五十石精铁!就当是我刘某,对他老人家那份钻研农桑之术的敬意!”
五十石精铁!
孙管事的心,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足足三千斤的铁!
在这铁器贵如金的时代,这已经不是一笔财富,而是一份足以武装起一支小型军队的战略物资了!
这刘胖子,为了保住自己的粮仓,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孙管事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为难地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既然刘掌柜如此有诚意,那……我就替您去问问。不过,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毕竟,我那位朋友的脾气,实在是……”
“孙老哥,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刘掌柜感激涕零,差点就要给孙管事跪下了,“此事若成,您就是我义丰粮行永远的座上宾!以后您在青阳县城,但凡有任何差遣,我刘某,万死不辞!”
送走了这位失魂落魄而来,却又欣喜若狂而去的粮王,孙管事一个人在密室里,呆坐了许久,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看着窗外,那个少年所在的客栈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谈笑之间,便让一个县城的首富,将足以武装百人的精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