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刚退出去带上门,绿云才压着嗓子说道:“门房今早收到晋王的拜帖。?y.k*r_s?o~f-t¢..c~o!m+”
“夫人正在张罗着呢,又是开库房,又是置办新衣。”
绿云接着说道,她轻轻指了指那对赤金簪子,“喏!刚刚库房里翻出了些首饰,各个房里都送了些。”
星岚和舒窈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之色。
朝堂上的事她们大概知道一二,因分权执掌兵符,晋王与卢国公府多年来一首小心翼翼,井水不犯河水,为的就是避圣上的忌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平日里,就连节庆时的贺礼往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维持着表面的虚礼。
而瞿慕云作为卢国公的麾下心腹,身份敏感至极,晋王怎么会突然登门造访。
正院里,刚才一得知晋王欲登门的消息,消息便迅速在瞿府扩散。
不多时,二房众人便齐聚祖母所在的长春堂。
正院檀香袅袅,瞿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中佛珠轻轻转动,岁月在她眉间刻下的纹路里藏着经年的城府。
瞿长卓的脸还红扑扑的,没从刚才的亢奋里缓过神,他背着手,在堂屋当间儿来回走。·3*4_k,a*n′s¨h+u!.¢c\o~m_
“晋王大驾光临,务必得招待好了。”
他心中自有计量,晋王手握兵权,而圣上至今膝下空虚——当年立储之争,晋王以贤能之名险些入主东宫,如今朝堂暗流汹涌,他日龙椅易主,瞿家便是从龙功臣!
这可比依附卢国公府的残羹冷炙强上千百倍!
“晋王驾临,是阖府的体面。“瞿老夫人叹道。
“云哥儿能得晋王青眼,此乃瞿家难遇的机运。“她继续道。
“招待之礼既要显出诚意,更要拿捏分寸——失了礼数是小,但若让人觉得咱们攀附过甚,也有失体面。“
听得祖母如此训话,众人纷纷应诺。
库房里,齐嬷嬷拂过雕花樟木柜门上斑驳的鎏金纹饰,十二重描金箱笼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最上层的朱漆箱角还缠着褪色的红绸,那是二十年前十里红妆时系的喜结,如今被岁月磨得发白,却仍系在锃亮的铜环上。
雕花樟木箱的铜锁“咔嗒”一声打开,她亲自捧出缠枝莲纹青瓷茶具——那是当年王氏嫁入瞿府时的嫁妆,釉色温润如春水,在晨光里泛着幽蓝光泽。¨c*h*a`n/g~k`a¨n`s~h-u·.?c¨o,m,
王氏接了过来,手里摩挲着茶具边沿,老太太说的“荣枯与共”回响在她耳边。
她指思索片刻,便转头吩咐丫鬟:“把库房里的赤金累丝簪子和翡翠镯子,各挑二套送去临枫院。”
事毕又吩咐齐嬷嬷道:“齐嬷嬷,星岚丫头和表姑娘的新衣,紧着点。料子要时兴的云锦,颜色鲜亮点,就照玉蓉的尺寸裁,针线上多用点心,别叫人挑出毛病来。”
齐嬷嬷躬身应道:“是,太太,老奴明白,这就去催针线房。”
瞿家兵荒马乱之际,临枫院内还是一派悠闲。
午后下了一场小雨,带来深秋的一点点寒意,临枫院的青石板还有雨迹,星岚倚着雕花槅扇,看着芭蕉叶上的水珠坠落,在水中砸出层层涟漪。
远处传来仆人们匆匆奔走的脚步声,隐隐约约飘进临枫院。
舒窈正低头临摹《簪花仕女图》,笔尖突然顿住:“外头忙成这样,倒显得我们这清净。
瞿星岚轻轻转动腕间的玉镯,说道:“咱们不掺和便是。“
舒窈搁下毛笔,起身整理案头的宣纸:“左右不过见个礼罢了,难不成晋王还能注意到咱们闺阁女子?“
她嘴上说得轻松,心底还是有些莫名的紧张。
次日巳时三刻,晋王的墨色马车碾过朱漆门槛,车轮在红毡上压出两道浅痕。
瞿长卓领着众人行至阶前见礼。
晋王抬手虚扶,目光扫过阶下众人,那抹冷冽如刀锋般的视线,在垂首敛目的女子鬓边的鎏金簪上稍作停留,只一瞬便移过目光。
只见晋王对瞿慕云道:“早闻瞿将军熟稔边城关防图,排兵布阵自有章法,本王近日研习《九边军志》时多有困惑。还请不吝赐教。”
晋王语气随和,让众人放松不少。
“殿下谬赞。“他拱手道,“末将惶恐。些许浅见,恐难入殿下法眼,斗胆请殿下指点。“
雕花的窗棂把白花花的日头切碎了,斑斑驳驳洒在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